此文落筆時，我亦不知記敘他的故事，是否到了時候。或許會惹來軒然大波吧，這篇文章。萬一我寫不好如何辦？萬一我讓罕見淪為千夫所指如何辦？萬一我毀了他的後半生如何辦？

真故意送君一程，東西南北都順道。真故意幫你一把，立時三刻當下明天。又何必轉頭改天。

總有一些朋友，不是人脈乾係，不是互換乾係，隻是朋友罷了。他不會因你的社會屬性凹凸而冷淡或密切。你窮你富，你顯達你籍籍，他淺笑著平視你。你收縮，他警省你。

他站在簽到處的門口衝我笑著：你這個傢夥，如何電話都不打一個，幸虧我動靜通達。中間有人認出了他，擎著本子找他署名，他飛速地簽完，拽起我的胳膊往裡屋包間裡躲。

他們問我是誰，我冇說你的名字。我隻說，是個失而複得的朋友，一個有此生冇來世的兄弟。

恰是新書上市的關頭節點，編輯們不滿我臨陣脫隊放鴿子。

我聽到你問：此話當真？你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打動，你謹慎地確認：你當真敢給我主持婚禮？遲疑半響，你翻開手機，指著屏保上的合影照片，略帶羞怯地說：這是我的愛人。

……令媛難尋的朋友我弄丟了。

（三）

和他一起赴宴，仆人敬他是名流，設位主桌主賓請他上座，他不肯從，任憑旁人如何客氣勸說，非要跑到副桌，挨著我並膝末座。知他操心我受蕭瑟，心下略微打動，但畢竟年青，傲氣難自抑，亦微微惡感他的關照。

莫非是甚麼緋聞大明星？要不然你為何嚴峻成如許。我為甚麼要有那麼激烈的獵奇心，為甚麼必然把你摁回板凳上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聽到你問：此話當真？你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打動，你謹慎地確認：兄弟，你當真敢給我主持婚禮？

脫手互助的事他並未和我提及，他一向覺得我不知情。就連4000千米的馳驅道賀，他也從冇提起過，彷彿是打了一輛起步價以內的出租車就來了，而不是打的飛的。

你說要上洗手間，起家，搖搖擺晃地往屋外走。我為甚麼要跳下桌子去追你，為甚麼要攔住你搶你的手機，非要看你女朋友的照片？

回過神來時，小飯店裡隻剩我一小我。

罕見待我親厚，夙來愛喊我一聲“兄弟”。

唉，我說，你煩不煩……他笑著歎口氣，搖點頭。

罕見不是市恩賈義之人。

阿彌陀佛麼麼噠，如許的朋友，你攢了幾個？或者說，你弄丟過幾個？

或許我那天拿到版稅後，不該跑去請你喝酒。如果那天少喝半杯草原白悶倒驢，我就不會醉得那麼癲狂。如果不會醉，我就不會端著杯子跳上桌子扯著嗓子吼歌。如果吼的不是趙雷那首《南邊女人》，我就不會問你阿誰該死的題目……

一萬斤的慚愧壓在我手上，我一個拚音一個拚音地記錄下北京鼓樓東大街小飯店裡的那段回想。

罕見到底是誰？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我說：既然來了，還躲甚麼躲。他點頭，道：明天你纔是配角……

他說：我不是來站台恭維的，一會兒就不下台了，我隻是來看看你，賀一賀你罷了。

你有難，他冷靜脫手，事了拂身去，並不圖你。

我抱著肩膀，低聲道：不必如此，我不在乎的。他眼睛不看我，一邊忙著鋪餐巾，一邊低聲說：管你在不在乎，你是我兄弟，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