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信如有所思地盯著麵前一片虛無，笑道:"大家有大家的活法……"

他拱手:"陛下！"

獨孤信沉吟半晌，道:"既然華陽也同意了，那就這麼辦吧。"

獨孤信看向街邊用竹竿支著布篷的粗陋鋪子，騰騰的爐火上大鍋正不斷向上冒著熱氣，佝僂著腰的老店家在灶上忙活著，一昂首就撞進了獨孤信通俗的眸子裡，他咳嗽一聲，慌裡鎮靜地迎了出來，"客長……客長內裡請……"

太極宮，顯陽殿，

"陛下，皇後孃娘在殿外侯著呢！"隔著門縫，一道金黃的光芒打在陰暗的殿內。

冇有一盞火燭的殿內，獨孤信和天子憑著多年軍旅生涯練就出來的耳聰目明，在暗影裡下著盲棋。

往年這個時候，都是諸邑陪著她一起度過熱烈的年末，而本年，隻要她一小我了。她的手漸漸撫過冰冷富麗的九龍佩，那繁複蜿蜒的斑紋讓她想起了他掌中精密的紋路，一絲暖意從她手裡伸展開來，如同他正握著她的手普通，令人不忍釋手。

一陣風吹了過來，老店家把脖子縮在了灰棉袍內，身材一陣顫抖，轉頭一看，桌上隻剩兩片閃閃發光的金葉子。

老店家充滿溝壑的臉上閃現出衰老的笑意，"老頭子可管不了那些，那都是大富大貴的官家們該操心的事……"

獨孤信並未像之前一樣屈膝施禮，他擰緊了劍眉，深壑的皺紋如刀刻般亙起，微抿的嘴角掛著一絲如有若無的深意:"陛下這把淳均，已經多年未見過天日了……"

遊人百姓齊聚禦街兩廊下，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自宣德樓外喧鬨十餘裡，擊丸蹴鞠，踏索上竿。長安城裡從客歲冬至起便解了宵禁，闤闠上倒吃冷淘、藥法傀儡、吞鐵劍、吐五色水和旋燒泥丸子這些藝人把戲到處可見。彩袖琉璃燈五光十色，有公家吏臣天武官執珠珞球仗，著錦襖頂帽，策馬而過。

"並無不當，隻是……"獨孤信不由地停頓，道:"這些年來，陛下這詭兵奇行的弊端堪勝將才，卻不是帥材，更不是帝王之材。"

"你來啦。"天子轉過身，細心打量麵前的長鋒，幽藍色的光芒忽隱忽現。

獨孤信踏進了一片烏黑的顯陽殿，殿內冇有點燈，他清楚這是天子向來的風俗，一刹時稍稍停滯的法度又重新行動起來，未幾時便看到了天子微微側身的背影。

獨孤信一言不發地跟著老店家的腳步進了粗陋的布篷，老店家忙不迭用衣袖擦了擦獨一的一張烏黑方桌，順勢揪住了正打打盹的伴計的耳朵，"死伢子還不快起來，有高朋來了！"

"是啊，這還是在亂世清平，老頭子也彆無所求了。"老店家顫巍巍地翻開鍋蓋，舀了一大勺骨頭湯，盛到老舊泛黃的海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