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倒是淡淡垂了眼,“陸郎呢,可也在建安?”
“那他,可會來此地?”
舉手投足的清澈透然,秋桐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描述。
暮秋的夜風絲絲吹動,卷下桂花瓣。
推開門,夜風便灌了出去,一昂首,正和門外之人來了個劈麵相撞。
錦衣男人眉峰一蹙,見人荏弱肥大,麵上透暴露對如許弱冠少年的不信賴之色,甩手將一包銀子丟到他懷裡,催促道,“這些診金充足了,將你們這裡最好的止血藥都拿出來。”
宛平又道,“娘子分娩期近,經不起路途顛簸。皇上的意義,是要您臨時安設在這裡,待誕下麟兒,時勢安穩時,再親身風景接您回建安大明宮。”
說的煞有介事。
他就這麼站在樹下,似有清澈潔白的雪光含在眼底,跟著黑瞳微亮,如同在那漫天大大雪裡開出顆顆紅梅花來。
鄰近中晌,街邊的闤闠垂垂熱烈起來。商戶們揭開木門條板,擺上攤位,開門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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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莞爾一笑,將藥材放在櫃檯上,古靈精怪地往前湊了湊,“安家嬸嬸隻悶頭吃藥可不可,該帶來劈麵診一診,望聞問切一項都不成少。不然藥不對症,醫不好的。”
玉靴雲紋,三尺玉劍懸於腰間,握劍的手,修韌清楚。
安鐵匠不覺得然,這都是陳年的老弊端了,“秋丫頭這是跟你爹學來的?”
“如有生人來,你莫要等閒開門,隻說閉館請明日再來。”
猙獰中,平增了一份嗜血的寒芒,恰是聲音的仆人。
三十來歲的壯男人跟在少年身邊,高壯的體格和少年清秀的小骨架對比清楚,但若說氣質,倒是少年更勝一籌,清華開闊,涓滴不顯得氣弱。
二層的木製小樓,前廳開闊,擺放著一排帶靠椅的凳子,供病人安息。
秋桐擺擺手催他快去,“瞧你這口氣,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黃芪第二排四號,乾薑挨著天麻…”一身水綠色的少女嘴裡唸唸有詞,正端著晾曬鋪乾的藥材尋著挨次裝木屜。
降落磁性,如崑山碎玉。
現在時勢動亂,新軍高舉匡扶大燕的標語,天下一呼百應,年關前攻入建安大明宮時,昏庸的永平帝李靈正在和妃嬪喝酒尋樂,還來不及抵擋,就被斬下頭顱,吊掛於建安城門上示眾三日,更諷刺地封了他一個哀帝的名頭。
卻教薛妙驀地生出一種被那道目光洞悉的錯覺。
遠山如眉黛,在將要落雨的天涯連成一線。
秋桐素手矯捷,“薛妙說的,肺熱而咳,肺衰亦可咳,喉中生津…生津…”
秋桐手上愣住,一張嬌俏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你決定了?”
流民四起,叛軍反叛,並不承平。政權更迭,天下易主,苦的都是百姓。
少女恰是醫館陶大夫的女兒秋桐,本年十七歲,開春後跟著爹爹習醫,白日裡無事就跟著鄭掌櫃在懷慶堂裡抓藥。
提著藥箱的身影,麵龐稚嫩卻沉寂,彷如夜裡幽然盛開的一株春百合。
暮色四合,街巷華燈初上,中間包子鋪的陣陣香氣飄了邇來,挑動著味蕾。
宛平心頭一跳,“西麵叛軍餘孽病篤掙紮,蘭滄王親征上陣,想來一時不會回京。”
現在,拔擢新帝——李靈同父異母的三殿下鎮西王李玄繼位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