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擠在一所縲絏內,皆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本還光鮮的布料現在已染了斑斑血跡,看來曾被用過刑。宋氏描述最為慘痛,外層的衣裳已被剝除,隻穿戴一件浴血單衣,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臉頰方向過道的方向,目中神光已散儘,唯餘暮氣。
趙陸離早已聞聲此起彼伏的求救聲,心知定是家人來看望本身,已站在門邊引頸瞭望。他萬冇推測葉老爺除了帝師彈劾的三十二條罪行外,另犯大小罪孽無數,且還牽涉前朝皇子與薛賊,又暗中謀奪皇室寶藏,當真是慾壑難填,膽小包天。
她咧嘴一笑,語氣卑劣,“如何,本殿這手指是金子做的不成,叫皇上那般奇怪?”末端湊到鼻端嗅聞,沉醉道,“靡顏膩理,軟玉溫香,好一個傾城傾國的絕世才子!忽納爾,你公然夠兄弟交誼,搶了彆人的媳婦便送了一個更好的疇昔,當了天子,連胸懷都開闊很多,本殿佩服!”
前去廷尉府自首以後他才傳聞這些事,當即就驚出一身盜汗,又聞帶隊搜尋藏寶圖的將領乃周天,更加感到絕望。原隻是為“亡妻”母族儘一份心力,卻不想竟把橫殃飛禍帶給家人,倘若他們出了涓滴忽略,他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既當不了好夫君,亦做不了孝敬兒子,更不是合格的父親,他還活著乾甚麼?不如一頭碰死在牢裡!
老夫人臉頰漲紅,半晌無語,關父嚴峻地看了看趙純熙和趙望舒,斥道,“你這孩子渾說甚麼,還不快出來看望你夫君!”
關素衣頭一次體味到手足無措的滋味兒。她甘願這家人像上輩子那般冷淡她,冷待她,乃至毒害她,也受不了他們誠懇誠意地悔過,殷勤熱切地靠近。她能辯白至心冒充,因而也就更加難堪。
“是啊,爹爹還等著我們呢,快些出來。”趙純熙連拉帶拽地將弟弟拖走。
“熙兒,望舒,你們來啦?快救救外祖母!”瞥見兩個外孫,劉氏趕緊撲到牢門邊大喊大呼,其他人等亦爬起來叩首,此中模糊還異化著葉繁的聲音,“熙兒,望舒,我與你們爹爹但是定了親的,雖未過門,也算半個趙家人,你們不能丟下我不管啊!老夫人,婆婆,您快救救我吧,今後我定然好生服侍塵光,好生照顧兩個孩子,我給你們當牛做馬還不成嗎……”
聖元帝早已得了密報,曉得趙陸離已與夫人和好如初,趙家老太太還一個勁兒地唸叨甚麼“破鏡重圓,闔家歡樂”等語,叫他又煩躁,又嫉恨,又難捱,竟驀地鼓起殺人奪妻的設法。
關父還是頭一回瞥見風格如此狂放不羈的女子,夙來淡定的神采都有些繃不住,糾結好久才朝女兒看去,欲言又止。老夫人亦難堪不已,一會兒低頭咳嗽,一會兒昂首望天,一會兒又轉過臉盯著長公主形似男人的背影猛瞧,直到她消逝在轉角才吐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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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他們如果至心悔過,她就恪儘本分,安守家宅;他們若心胸叵測,她便抖擻反擊,寸步不讓。統統但憑時候做主。
趙陸離慚愧拱手,“勞嶽父大人替小婿全麵,小婿拜謝,今後定當悔罪改過,棄惡從善。小婿罪孽深重,這鎮北侯的爵位原就不該得,繁華繁華也不該享,現在身陷囹圄,受了重刑,反倒自贖一二。人活於世,來也乾清乾淨,去也乾清乾淨,然我行差踏錯,血腥滿手,落得本日了局心中倒也無怨,卻有悔,有愧,悔不善待夫人,愧不照全族親,待出了縲絏,當舍過往,惜目前,盼來日,把趙家重新撐起來。還望嶽父大人替小婿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