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素衣定睛看去，卻見那軟塌塌的葉片竟不知怎的直立起來，邊沿閃動著幽綠寒光，似由木質轉為金屬，鋒利非常。她還來不及讚歎，就見忽納爾指尖微動，將葉片疾射・出去，咚的一聲釘在不遠處的假山上，入石七分。落空內力支撐的葉片由堅固轉為柔嫩，尾端被風兒一吹便擺佈搖擺，確是一片再淺顯不過的花葉無疑。

金子領命而去，總被晾在一邊的明蘭撅起嘴巴，似有不滿。關素衣瞥她一眼，淡道，“你還怨上了不成？在這禁宮內苑，我如果調派你去找食盒、大米，你能順利找到嗎？敢不敢與眼高於頂的宮娥打交道？”

她冰冷的臉龐俄然綻放一抹和順至極的淺笑，雙手抱拳，慎而又慎地彎下腰，行了一個大禮，惋歎道，“本日各種非失格失禮、輕浮戲弄，而是一片至心，一點真情，我自當銘記心底，妥當收藏。然花落人去心已遠，此山川不相逢。從今今後望各自安好，相互保重。”

聖元帝不知倦怠地陪她玩耍，隻要夫人暴露暢懷的神采，便也心對勁足了。玩了約莫一刻鐘，關素衣終究發覺本身有些失禮，歉然道，“你們修煉出內力，定不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吧？不玩了，免得你內力耗儘，影響當差。”

“夫人，我心悅你。”話音剛落，九尺高的大漢已倉惶低頭，耳根紅透。

“本來如此！”聖元帝恍然大悟，對夫人不免更添幾分愛重，拱手道，“夫人放心，鄙人毫不會將此事奉告旁人。”

無所不能的金子隻好再跑一趟禦膳房，拿來一個兩斤重的西瓜。現在雖是春日，皇家溫泉莊園裡卻能產出四時生果，西瓜並非甚麼奇怪物。

“儘夠了。”關素衣將袋子推給忽納爾，笑道，“你隨便抓一把大米，漸漸往這食盒裡倒，倒完我會奉告你方纔那一抓共得了幾粒米。”

聖元帝自是不信，連明蘭和金子也大感驚奇，各自攏了些米，用小木片挨個兒點算，忙乎了兩刻鐘再相加，肯定命目無誤才讚歎起來，“真是六千二百五十七粒米，夫人你如何做到的？的確神了！”

明蘭略略一想，不由神采慘白，囁嚅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錯了，今後再也不與金子姐姐置氣。”

摸爬滾打？夫人用詞真是風趣。聖元帝心內好笑，亦步亦趨將她送至岔道口，本籌算冷靜看她分開，胸中愛意盪漾難以矜持，竟不知為何坦露了心聲，“夫人稍等，我有話要說。”

這份密意厚誼對孤寂的她而言何其貴重？然有話雲：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在弊端的時候趕上弊端的人，他們的結局唯相忘於江湖罷了。

關素衣當即跑去檢察，試圖將葉片抽・出來，卻不謹慎將之拽斷，不由嘖嘖稱奇，“忽納爾，你說你能橫掃千軍，我現在終究信了。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你不是人……”

她能夠傲骨嶙峋，能夠賢淑端莊，更能夠俠氣縱橫，英姿勃發。每一個她都那般靈慧，叫聖元帝怎能不愛？錯過夫人，必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最深沉的苦痛。他呆呆看著，麵上不顯，心間卻早已被酸澀與不捨填滿。

思忖間，金子已倉猝迴轉，手裡拎著一個小布袋，“夫人，奴婢去禦膳房要了一小袋大米，您看這些夠嗎？”話落扯開袋口，揭示給二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