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山坳間浪蕩,淩霜兒握著劍柄的手指節發白。
殘剩強盜齊刷刷後撤,卻撞上林老方纔安插的竹篾陣——那些看似狼藉的篾條在真炁催動下突然收緊,沾著藥粉的倒刺紮進皮肉便激發劇癢。
雨幕深處傳來玉笛男斷續的咳嗽,他倚著刻有星象圖的石壁,將染血帕子悄悄塞回袖中。
青霜劍俠的劍鞘悄悄碰了碰她手背:"峨眉的雲海閣,當年被西域魔教焚燬三次。"
"彆張揚。"靈風羽士用道袍遮住傷口,目光投向溶洞方向,"玄風師兄當年......也是如許開端咳血的。"他顫抖的手指向雨中某處,那邊模糊可見青霜劍俠舉著琉璃碎片對月打量。
淩霜兒靠近細看時,劍穗上的蓮花玉墜俄然迸發青光,照得輿圖邊角處某個圖騰纖毫畢現——那恰是三日前她鼻血滴在龍淵護腕上構成的紋樣。
"徹夜該有鱸魚湯了。"林老樂嗬嗬地架起鐵鍋,從冰窖暗河撈出的銀魚在沸水中翻滾。
他哈腰時衣衿裡滑出半片泛黃紙頁,恰是賬冊上繪著蓮花印記的那頁。
龍淵抹了把額前汗水,掌心青磚被體溫焐得發燙。
喝彩聲驚飛了棲在廢墟上的寒鴉。
更遠處山道上,三輛裝滿草藥的馬車陷在泥濘中,車伕們發熱說胡話的聲音被雨聲淹冇。
玄風長老拂去某口鐵箱上的冰碴,暴露底下暗格裡泛黃的地形圖,墨跡勾畫的山脈走勢竟與淩霜兒頸側青紋驚人類似。
正在熬藥的江湖客俄然發瘋,赤紅雙眼撲向比來的林老,被青霜劍俠一記手刀劈在後頸。
龍淵抄起燒火棍橫掃,棍風激起的陰陽魚氣旋將毒霧儘數攪散。
秋雨淅瀝的第七日,藥罐沸騰的氣泡炸裂聲裡混著沙啞的咳嗽。
染著藥汁的素白絹帕掠過他眉骨時,俄然有溫熱液體滴在腕間——淩霜兒鼻血落在玄鐵護腕上,綻放一朵殷紅的花。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霧靄,世人圍坐在尚未完工的正殿前。
"東南三十裡有個燒燬驛站。"靈風羽士甩著沾滿泥漿的拂塵走來,道冠傾斜暴露幾縷灰白鬢髮,"但唐門七年前在那邊措置過叛徒,怕是......"
龍淵抓起燒火棍躍上殘牆,丹田處青光暴漲。
混戰持續了半炷香,當第十七個賊人被靈隱禪師的"伏魔圈"套住腳踝時,東邊林間俄然響起鋒利竹哨。
龍淵將最後一塊青磚壘在井台上,昨夜玄風長老灌入丹田的真氣還在經脈中流轉。
老道肩頭傷口排泄的血珠裡,竟摻著細如牛毛的冰晶。
"彆動。"少女指尖溫度透過潮濕布料傳來,龍淵能瞥見她睫毛上固結的藐小水珠。
"都彆碰那些陶罐!"玉笛男強提真氣吹響短促樂律,音波震碎三個即將爆開的罐子。
"老朽年青時在巴蜀抓過金絲猴。"林老用草繩繫好最後一個活結,看著滿地打滾的賊人輕笑,"牲口總愛偷我的酒葫蘆。"
"西南角的圍牆又塌了!"青霜劍俠挾著冷風衝進草棚,劍穗上掛滿細碎冰棱。
遠處山道上,三輛墮入泥潭的馬車終究被推出深坑。
半夜時分,龍淵在盤點完最後一箱金錠時,發明箱底暗格夾著半幅硝製過的羊皮。
傾圮的柴垛下壓著半截退色的紅綢,那是客歲中秋她幫鄰家阿孃紮燈籠時用過的料子。
他望著正在盤點藥材的龍淵和淩霜兒,少女發間不知何時多了支粗糙的木簪——那是前日龍淵用燒火棍雕了整夜的佳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