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的陳春花頓時也跳了起來，和唐大根肩並肩的站著，舉頭挺胸，那姿式就像要去火線的赤軍兵士——隻可惜手裡拿的是一個剝了殼的雞蛋，如果有一杆紅纓槍，那就會更像一些。

不知甚麼東西窸窣作響，還伴著抽泣的聲音。

房間有些暗淡，唯有麵前的小娃子一雙眼睛是那樣的亮光，閃閃有神。

阿誰小娃子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可說話實在老練。如果冇看到人單單聽他說話，唐美紅感覺他起碼已經有七八歲。

她正在那邊點豌豆苗子，一個女人喘著粗氣跑了過來衝她大喊了幾句：“春花，快、快、快去你婆婆那邊！你男人在問你婆婆要小紅哩！”

“娘, 您咋能如許呐！”唐大根憤激得臉都紅了, 第一次抵擋李阿珍：“您如何都不問過我們就把小紅給送了人？”

好痛！

這小娃娃生得可真都雅，斑斕生出來的時候臉上皺巴巴的，眼睛閉得緊緊，就像一隻小小的紅皮老鼠，而她抱出來的時候眼睛已經展開了，烏溜溜的，盯著他不放，用毛巾擦了擦臉，皮膚相稱光滑，隻要些許皺紋。

她的眸子子骨碌碌的轉，想要找人乞助，但是屋子裡頭靜悄悄的，方纔阿誰小娃子都冇見了影子。

“我不怪你，春花，等著你身子利落了，我們再來生男娃娃。”唐大根坐了下來，一隻手將媳婦的頭髮朝耳朵後邊撥了撥，低聲問：“潔淨了冇有？”

“娘，您咋能如許呐！”唐大根憤激得臉都紅了，第一次抵擋李阿珍：“您如何都不問過我們就把小紅給送了人？”

陳春花懷著小紅的時候，他和她兩人都很等候這個娃娃的到來，每天早晨他伸手摸著隆起的腹部，悄悄的和肚子裡那小娃說話。小娃娃彷彿能聽到他的聲音，時不時的伸出小腳丫蹬春花的肚子，常常蹭到他的臉。

她的聲音顫抖，異化著驚駭和慌亂。

統統都變了。

但是，這類享用俄然就冇了。

女人披肩的頭髮被東風吹得亂七八糟，就像一團亂麻，可她卻偶然顧及，隻是緩慢的朝前邊跑著，一雙鞋子上充滿了灰塵，已經看不出鞋麵的色彩。

男娃娃今後再生，像如許標緻的娃娃但是可貴一見的。

“娘、娘……”

唐美紅將眼睛展開一線，就看到陳春花正坐在床上剝雞蛋殼，中間站著一個男人。

“追啥追，我們說送了就是送了，那裡還能懺悔！”李阿珍瞪了唐大根一眼：“你的活乾完了冇有？如何到處亂跑？出產隊記工分的冇看到你在地裡頭，必定不會給你記，出工的時候還會挨攻訐，還不快些歸去！”

“娘，小紅她……”

“春花，你就快彆和娘計算了，她哪能害小紅哩，必定是小虎子看錯了。”

唐大根本來很絕望，可當他看到小娃娃的臉，一顆心俄然就硬化了。

說著說著，唐大根俄然站起來，拍了拍胸脯，麵對著牆上貼著的那張mao主席舉起手，很慎重其事的背了一句mao主席語錄。

“娘，傳聞……”陳春花愣住了步子，李阿珍那凶悍的模樣讓她俄然膽怯起來，她朝李阿珍身後看了看，瞅見了跪在那邊的自家男人。

“你不歸去就不歸去，還怕少了這半天的工分？”

“我曉得娘嫌棄我又生了個女娃兒……”陳春花持續小聲抽泣：“她隻想要孫子，可我肚子不爭氣……大根，你不會也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