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便感喟道:“我看那陳家小公子,為人浮滑,去處不端,我的女兒,豈能嫁他?但妨著陳親家的麪皮,這退婚二字,卻如何能道達出口?說不得,隻好請王乳母幫我謀個法兒,若能退了這樁婚事,深感大恩!”
王婆忙賠笑道:“星主大官人自地府還魂以後,全清河縣乃至全部東平府,誰個不獎飾西門四泉一口唾沫一個坑?老婆子豈有不信之理?既如此,那毀婚的名譽,我也顧不得躲避了,老婆子為西門大官人捐軀破命便是!”
西門慶大喜:“有乳母做主,此事成矣!那這便請乳母回家去細心考慮,如有了萬全之計,再來我府上商討。”
陳經濟心頭一驚:“可惜甚麼?莫非說,西門蜜斯她竟然……”
正在配房窗邊思忖,卻見西門慶的親信家僮玳安急赤白臉的引著個太醫出來了。陳經濟心中一動,便安排幾個家人在門邊廊下守株待兔,等那大夫出來,好問個究竟。
卻聽王婆笑道:“不怕獲咎星主大官人說,這又算得甚麼大不了的事,竟然還要細心考慮?令愛那張退婚的庚帖,老婆子已經拿捏在心中多時了!”
西門慶點頭:“恰是!”
過不了兩天,西門府後宅中一陣慌亂,倒是西門大姐生起怪病來。陳經濟這兩日一天六頓喝蔘湯,身子骨早已規複如初,隻是難堪於同西門慶見麵,是以還是每日裡哼哼嘰嘰做無病之嗟歎,拉著養病這麵大旗當皋比,免得每天早上要去給西門慶存候。
王婆被西門慶阿諛了一句,感覺麵子上大有光輝,便喜滋滋的吊起人的胃口來:“星主大官人,你的意義老婆子懂了——既要光亮正大地退婚,又要陳家的阿誰鬆糕教頭挑不出我們的理——是也不是?”
西門慶坐在堂上,閉著眼睛將王婆的詭謀前前後後細心考慮一番,這才調兵遣將,安排各路人手。
趙拆台笑道:“既如此,請公子聽我慢慢道來!”這恰是:
衣袖在桌上拂過後,那一貫新錢已經不見了。
王婆一聽,整小我頓時精力抖擻,驀地間便年青了二十歲普通:“此話當真?”
陳經濟一聽,便嗬嗬地笑了起來,但一轉臉間,又換成了勝似憂國憂民的嘴臉:“先生這等謙善,倒是實足詼諧!若醫術當真平常,豈能入得了我家丈人法眼?卻不知西門蜜斯病情如何,可要緊嗎?”
心中雖做此想,但口裡不說內心的話,西門慶還是笑吟吟隧道:“王乳母公然是我們山東的先賢劉鄩用兵,一步百計!卻不知計將安出?”
西門慶便笑著懇求道:“王乳母,你是個最慈悲的,莫非就忍心眼看著我女兒落入虎口,毀了她的一世不成?彆的我不敢砍那大嘴,若乳母助我退了此婚,每日佛前上供的功德炊餅我包了!那十殿閻羅與我又是親熱的世兄弟,若乳母百年以後,我保你有個好去處!”
王婆笑道:“這有何難?請星主大官人附耳來……老婆子此計,倒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卻不知還使得嗎?”
西門慶便怫然不悅道:“莫非王乳母你還信不過我西門慶?”
趙拆台倒是半天不答,隻是給陳經濟相了半天麵,最後才深深地歎了口氣:“唉!可惜!可惜!”
當下這老虔婆便雙手合什念起佛來:“哎喲喲!阿彌陀佛,不當家花花的!常言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老婆子我平生隻會保媒,成全人的功德,那裡會退婚,做那種身後要入拔舌天國的孽舉?罪惡!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