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永垂不朽時,陳經濟先向西門慶胯下看了一眼,然後再看他臉上時,卻見西門慶眼波昏黃,似有如癡如醉之意,心下便喜道:“這老殺才中我計了!”
西門慶抓抓頭:“既然你說那東都城中理學倡明,天然應當小人越來越少纔對,如何竟然越來越多了?當真是奇哉怪也,真叫我可發一笑!”
一聽此言,陳經濟的心臟“嘣”的一聲,差點心肌堵塞。好不輕易回過一口氣,這纔在內心痛罵:“不好!這老賊清楚是狗急跳牆,要上屋抽梯,趕儘撲滅,不把他那蛇精女兒推給我,他是毫不肯善罷乾休的了!”
西門慶便笑道:“賢婿何必如此焦心?有話坐下來,漸漸說!”又使喚陳家家人道:“你們這些冇眼色的,見公子滿頭是汗,也不說從速端茶倒水,揩汗傳巾,養你們這些廢料何用?”
西門慶一聽之下倒來了興趣:“甚麼苦衷?”
說了半天,見西門慶興趣不大,俄然覺悟:“我光宗耀祖,關他西門家何事?怪不得我在這裡對牛操琴,他卻在那邊牛不入耳了!”
他在這裡吹,西門慶在那邊眉飛色舞,等他吹完後,西門慶便舉手在桌子上“啪”的一聲,點頭道:“好!既然我家賢婿有這等文才,我豈能因一時的男歡女愛,便阻了你的大好出息?明日一早,便當為賢婿踐行纔是!卻不知賢婿明日回東京,是走水路還是水路?”
是以陳經濟話鋒一轉,把話題扯到了西門家身上:“若小婿得中狀元,當時再來清河迎親,卻不是一樁千古嘉話?天上紫薇郎,迎娶西門星主的嬌女,將來戲文上想必也是要唱這一出《雙星會》的!當時,清河西門家必定將成為我北宋的王謝望族,永垂不朽!”
待了半晌,西門慶這才象從夢裡回魂普通,醒了過來,笑著問道:“卻不知賢婿對這狀元一事,卻有幾分掌控?”
當時程顥、程頤兄弟的理學正垂垂風行,陳經濟也學了幾句毛皮,便把甚麼“男女授受不親”、“存天理,滅人慾”、“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都搬了出來,說得西門慶頭暈腦漲。最後那小廝總結道:“若我帶了蜜斯同上東京,倒是好說不好聽,如有那等小人挑釁是非,鼓勵唇舌,毀了蜜斯平生的名譽,嶽父大人悔之晚矣!”
笑聲未落,西門慶早已一頭撞了出去,一看屋中一片混亂,倒象是個要搬場的風景,不由得怔在了那邊。
轉頭見那陳經濟急得要吐血的模樣,心想明天作弄這小廝也夠了,便話風一轉道:“照如此說,若讓我女兒和你一起同業,對我女兒的名譽,是有毛病的?”
西門慶驚詫:“這……這倒是如何說?你若走了,婚事卻如何辦理?”
西門慶一抖手,感喟道:“這話倒是如何提及?賢婿若這麼走了,豈不是讓陳親家怪我西門慶管待不周嗎?告彆二字,再也休提!再說了,若放你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孤負了一樁天大的喪事?”
陳經濟暗中咬牙:“西門慶啊西門慶!怪不得我爹常日裡就說你難纏,公然是心狠手毒,老謀深算!嘿嘿!不過公子爺我是多麼人物,豈能中了你這嫁禍江東之計?”
西門慶笑得合不攏嘴:“不罪!不罪!賢婿明天不走了吧?”
陳經濟昂首正色道:“非也!嶽父大人,小婿明天,是必定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