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笑道:“若不是女兒麵前,真是再也想不起這事來!剛纔小鳳疊個方勝裝進荷包裡,才點醒了我,要不然,隻怕真要到過了年才氣想起來哩!好!事不宜遲,我西門大官人這便往麗春院去走一遭!”
西門慶麵有重憂:“比天還大!”
來旺笑道:“好教爺得知,這幾天雪下得雖大,來拍賣的人反而多了,都說天越冷,雪越大,越能顯出他們祈福贖罪的誠懇來。如此善信之下,拍賣的錢天然就多了很多。”
再想一想,說物是人非也不對,應當說是物是人是,非的隻要民氣罷了。
西門慶提了裝錢的大褡褳,漸漸地走在雪裡的大街上,心中想著本身的事。現在自家的錢多得能砸死一砣一砣的人,糧食也攢了不知有多少囷子,另有各式百般配製行軍時所用丹丸膏散的藥材……
西門慶聞絃歌而知雅意,心中一震,把她抱得更緊了些,笑著安撫道:“傻丫頭,你我二人一體同心,我顧念你還顧念不過來,那裡還會流連於那些秦樓楚館?哼!李嬌兒那小、小……”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早到了麗春院門前。看著麵前熟諳的門臉兒,西門慶驀地想起本身這個身材的宿世來。就是在這個院子裡,西門慶和李嬌兒戀得火一團熱,那山盟海誓也不知許了多少,你恩我愛,都是快刀兒也割不竭的恩典。誰知本身本日一來,卻早已經變得物是人非了。
月娘抬開端,眼紅紅的,倒惹得西門慶一陣心疼,隻聽她弱弱隧道:“官人,你明天早晨,可會回家嗎?”
西門慶恍然大悟,這就和古刹道觀老是遠路香火多是一個事理。見來旺被滿背的銅錢壓得恨不能象狗一樣吐著舌頭喘氣,便本身替他拿了一半兒,讓他把另一半兒給武大郎家送疇昔。
想到風趣處,便不由得有些好笑。但現在來已經來了,莫非還把錢送回家去,再來一回不成?本身乾脆便提了這一褡褳錢出來,讓姓李的老虔婆一家貓咬豬尿泡,一場空歡樂,眼看著卻吃不成,最是饞死她們。
怨來心上多寬恕,事到頭前少哀思。卻不知西門慶又有了甚麼詭計陽謀,且聽下回分化。
西門慶便叫住他問道:“今兒的錢如何這麼多?”
留下月娘一人在家好好經驗女兒,西門慶穿了皮襖子,罩一件翻毛水獺褂,渾身高低收束得緊抻利落,這才披了玉針蓑,戴上金藤笠,施施然出了家門。自從他成了所謂的星主今後,穿衣戴帽也就講究起來,這等大雪天這般休閒打扮出去,碰上那識貨的,都要挑起大拇指讚一聲:“好一個西門大官人,莫不是要去‘獨釣寒江雪’?”
想到間深處,忍不住長歎一聲,心說:“如果八年後我能不死,那該有多好……”
看到月娘蛾眉深鎖,花容失容的焦炙模樣,西門慶俄然哈哈大笑:“月娘,前些日子,我承諾你要將你親手做的金絲荷包從李嬌兒那邊要返來的,誰知事情一多,竟然忘懷,這豈不是比天還大的要緊事嗎?”
小鳳見父親翻來覆去隻是“小”個不斷,便乾脆利落地替他接了下去:“小娼婦!”
“啊?!”一聽此言,西門慶臉上的重憂全跑到月孃的臉上去了。
月娘見西門慶滿臉慎重之色,忍不住擔憂起來:“你忘了甚麼事了?卻要緊嗎?”
搖了點頭,西門慶便上前打門,直到這時才俄然反應過來:“啊哈!我西門大官人提了這幾百貫錢,卻跑到了粉頭家裡,這是想梳籠女人呢?還是要幫相好的從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