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冷靜地把酒倒滿,舉碗同心,慨然道:“為古往今來,那些矗立在百姓黔黎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不向刁悍惡政屈膝,不向豺虎人熊獻媚,不向贓官墨吏折腰的知名豪傑們,乾一碗!”
張青垂淚道:“可惜小人在光亮寺種菜園子時,因見他們行跡奧妙,隻說他們是甚麼劇匪悍賊,是以加著謹慎,夙來不沾惹他們。若非如此,怎能令豪傑知名而歿?”
“眾豪傑紛繁飲箭,抱恨而伏,隻餘那位豪傑舵主身中七箭,卻兀自不倒,身形如風般搶上,那一眾官軍,都嚇得呆了!直搶到帶隊的軍官馬前,豪傑一聲喝,聲如雷震,一伸手便把那害國蠹從頓時揪了下來。那狗官身邊的牙兵雖多,卻哪一個不是膽戰股栗,惶恐後退?”
“當時山頭鼓聲號令聲大振,眾官兵早已軍心不穩,現在帶隊的都監又被豪傑一刀斬了,更是令**落膽!也不知是哪一個宵小之輩,俄然尖叫一聲,扔動手中軍火,轉回身便跑。一刹時兵敗如山倒,官軍就此崩潰!”
孫二孃伸手過來,伉儷二人兩手互握,情意相通,張青這才漸漸地安靜下來。
張青說完,屋中半晌無語。西門慶冷靜地站了起來,心中忍不住感慨:“本來明教一個舵主,便如此豪傑了得!怪不得宋江勾引著梁山弟兄們去征方臘時,傷亡那般慘痛!”
武鬆還在捉摸此中關頭,西門慶已經大喜拍桌,連聲喝采道:“妙極!妙極!”
西門慶感覺胸中酒氣和著血氣一起上湧,啞著聲音道:“西門慶不識豪傑,聽信了江湖上的謊言,盲眼瞎心之下,卻來這裡指鹿為馬,思疑這個,思疑阿誰,卻唯獨不思疑是不是本身錯了!現在水落石出,西門慶無地自容,在此昂首級罪,鞭子抽,攮子攮,誓不怨心,毫不悔怨!”
西門慶端起酒來,歎道:“公然是自古豪傑出少年!”
西門慶卻道:“天氣已暮,此用奇之時也。何不乘官軍久攻不下之機,虛張陣容,更沮其軍心銳氣?”
“火光的剪影中,我見那豪傑舵主的額頭上中了一箭,血流披臉。豪傑把那狗官舉在麵前,猛喝道:‘老子頭上這枝箭是你放的吧?現在還由你來替老子拔了!’那狗官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顫抖著伸脫手,幾番落膽,纔將豪傑頭上的血箭拔了下來。”
擦擦眼睛,張青持續道:“那位明教的舵主意官軍遲疑不進,但卻也不退,便堆積起其教中最後的兄弟,那最後的血染白衣呀,就象一團團火焰一樣撲了出去,撲進那蒼茫的黑暗裡!隻可愛小人當時和我嶽丈都是身負重傷,兩小我隻能倚坐在那邊,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官軍箭如飛蝗,豪傑豪傑一個個倒下!心如刀剜,倒是束手無策!”
目睹武鬆等人次第站起,西門慶一拱手:“敢問豪傑舵主貴姓大名?”
大師亂糟糟把西門慶扶掖回座中坐下,張青便道:“若說江湖流言,卻也怪不得西門大官人,若說那些風話,哪一天冇有?若都計算起來,那還了得?”
西門慶舉起酒來,慨然道:“殺人一定真豪傑,墮淚如何不丈夫?為豪傑虎淚,乾一碗吧!”
張青點頭道:“小人當時聽到,血腥的夜風中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害國蠹休要放肆!熊耳山豪傑全夥在此!’然後就是驚天動地般的鼓聲,和排山倒海般的號令聲!直到明天,那雄渾的喊聲還會在夜深人靜處,入我魂夢,讓我淚流滿麵,壯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