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鵬不介懷地說:“我當校長又冇當你黑娃的校長,你躲我避我見了我拘束讓人難受。”
鹿子霖回村莊裡去了。田福賢接著跑來了,大聲憨氣地說:“嘉軒你咋瓜咧?豪傑不吃麪前虧!這杆子河南蛋兒滿是些餓狼二毬,殺人連眼都不眨。你是個明白人咋能硬頂硬碰本身虧損?”白嘉軒說:“負苦衷不能做,冇事理的鑼不能敲。就這話。”正說著,鹿子霖領著楊排長和三四個兵士走到棉花地裡來了。楊排長問:“你是白鹿村的官人?叫白嘉軒是不是?”白嘉軒手裡提著小鋤,點點頭。楊排長說:“歸去敲鑼,調集人到祠堂門口。”白嘉軒說:“村民的糧食我不管,這鑼我不能敲。你們誰要敲誰去取鑼。”白嘉軒從腰裡摸出一個黃銅鉤圈的鑰匙,遞給楊排長。楊排長用烏黑的槍管把白嘉軒的手扒開說:“頓時回村給我敲鑼。你再敢說半個不字,老子就打斷你的腿,叫你爬著給我敲。”說著就拉開槍栓,推上槍彈:“你是不是想嚐嚐洋花生的味兒了?”鹿三勸嘉軒。兒子孝文也勸。鹿子霖也勸。田福賢賠著笑容勸楊排長息怒。鹿子霖鹿三和孝文推著拉著白嘉軒回村裡去了。楊排長和他的兵士跟著。
“冇事就不能叫你來諞諞嗎?你忘了我們哥兒弟兄的情分了。”兆鵬反倒指責黑娃,“到我這兒來放得暢暢快快的,甭擺出拘拘束束的熊樣兒!問啥都是‘好著哩’‘差未幾’。我跟你如何說話?”
“差不了多少夠著哩!”
這類彆開生麵的征糧典禮和射擊演出,從白鹿村開首,逐村停止。三十幾名流兵按三個班分頭進入分歧的村落,射殺一批吊起來的公雞母雞白雞黑雞蘆花雞杏黃雞肉紅雞帽兒雞,騰起一片血雨肉雹,揚起一片五彩繽紛的雞毛,留下一攤血紅的地盤,然後宣佈:一畝一鬥,三天交齊。從各個村莊通向白鹿鎮的官道巷子上,牛拉的硬木輪車和獨輪手推車全都載著裝滿糧食的口袋梗阻了門路,各個村莊送糧的人在白鹿鎮堆積,排著隊往鎮子西邊的白鹿倉裡挪動。清朝那位馳名的詩文天子設置的施助哀鴻的義倉,在他身後不久就成了一個空倉,現在卻空前敷裕起來了。瓦頂的大倉房裡倒滿了黃澄澄的麥子,院子裡臨時用油布鋪墊在地上也倒滿了麥子,門外還擁著望不見尾的交糧的大車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