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_第7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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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七個新婚之夜。嘉軒看著五女感到一陣難堪和寬裕,這是他娶過的七個女人當中獨一在婚前見過麵的一個。豈止見過麵,並且熟諳如同姊妹。他每年都在農閒光陰去山裡一次兩次,多在盛暑難耐的三伏,他一來為了照看中藥材收買的買賣,二來是到山裡避一避暑熱;吃住在吳大叔家裡,與五女四女三女二女大女以及兩個小弟情同兄弟姊妹,向來也不戒忌甚麼。現在突然間麵對一對閃閃發亮的紅蠟燭,反倒拘束和不美意義了。仙草——五女的名字——已經耐不住山外伏天的熾烈,安閒不迫地脫去長袖衣褲,光亮細緻的胳膊和雙腿暴露在他的麵前,嬌美的後腰裡繫著三個小棒棰,嘰裡噹啷搖擺。嘉軒假裝獵奇去摸那小棒棰以排解其寬裕。仙草轉過身來,小腹的褲腰上也繫著一樣大小的三個棒棰。他問:“仙草,你帶這小棒棰做啥?”仙草毫不避諱地說:“打鬼!”

直到第二天晌午,白嘉軒才醒過酒來,昨晚的事已經毫無影象。吳長貴這時才慎重其事地提出把五女人許給他。白嘉軒搖點頭,一再反覆著與昨晚酒醉時一樣的反對來由。吳長貴更加誠心腸說,他本來就想把三女兒許給他,隻是想到山外人禮節多家法嚴,普通大師戶不娶山裡女人,也就一向不好開口。既然嘉軒此次特地到山裡來攀親,他原有的顧慮就消弭了。吳長貴說:“隻要你不彈嫌山裡人淺薄……”白嘉軒再也有力回絕了。吳長貴有二子五女,個個女子都長得細皮嫩肉,秀眉重眼,無可彈嫌。當下,白嘉軒站起打躬作揖,倆人的乾係瞬息間產生了最首要的竄改。

原坡地上的麥子開端泛出一層亮色的一天夜裡落了一場透雨。鄰近天明時白嘉軒醒來,放聲痛哭。哭聲轟動了母親。他說他夢見父親了。搞不清父親如何弄得渾身滿臉都是泥水,渾身衣服濕漉漉往地上滴水,不住地打著冷顫。搞不清腳下如何會有一個泥水堆積的深潭,父親彷彿就是從水潭裡爬上來的,腿腳一抖索又跌下潭裡,他如何拽也拽不上來,眼看著父親沉下去了,隻露兩隻大手在水上搖。他大喊拯救,越急越呼喚不出,急得大哭,俄然驚醒了。母親聽罷,並不詫異,隻說了一句就回本身屋去了:“你到你爸墳上去看看。”

白嘉軒回到白鹿村,當即籌辦結婚的大事。吳長貴用騾子馱著女兒和嫁奩趕前一天夜裡進了白鹿鎮,臨時住在冷先生的中醫堂。冷先生被聘為媒人。結婚這天,白嘉軒跟著肩輿到冷先生的中醫堂迎娶了新娘,統統順利。

嘉軒扯了一條被單夾在腋下,拉開門閂,走出門去。仙草遊移一陣兒俄然跳下炕來:“等等。”她喊住他,又把他拽進門,反過身插上門閂,從他腋下扯走被單。嘉軒愣住了,怕她活力,反倒和顏悅色地說:“我聽你的話,為我好也為你好……”仙草重新爬上炕,打斷他的話:“算了!”說著,一把一個扯掉了腰帶上的六個小棒棰“,嘩”地一下脫去緊身背心,兩隻奶子像兩隻白鴿一樣撲出窩來,又抹掉短褲,赤裸裸躺在炕上說:“哪怕我明夙起來就死了也心甘!”

新的墓穴稱不得豪華,隻是用青磚箍砌了墓室和暗庭。這期間鹿子霖已經完成了打井的豪舉。新割製的木鬥水車也已安裝調試結束,極新的白光光的木頭架子在伏天的豔陽裡格外刺眼,騾子拉著木輪水車踏著歡暢的步子,嘩嘩的水聲聽來再動聽不過了。鹿子霖又挖來四棵柳樹埋在水井的四個角上,樹大以後就能遮住從三個方向射下的陽光,人和牲口便能夠不受暴曬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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