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見周文遠態度倔強，也不再勸說，雙手作揖，行了一個大禮後，轉成分開。

仕林思忖很久，緩緩開口道：“如此說來，我戎服備精美，坐擁天時，又是嶽家舊部，英勇固執，豈有不堪之理？”

踏出牢房的頃刻，清爽的氛圍劈麵而來，此時正值拂曉時分，東方既白，絲絲縷縷的曙光如同金色的絲線，交叉在淡薄的雲層之間。一陣輕柔的風裹挾著初晨的微光悄悄襲來，風中帶著泥土被雨水浸潤後的樸素芳香，固然是在儘是肅殺之氣的春季，這股氣味卻莫名地讓人感到朝氣盎然，彷彿統統都在這拂曉的微光中，被付與了新的但願。

“縣丞肥胖了。”仕林高低打量了一圈周文遠，不由調侃道。

周文遠冷哼一聲，躬身從桶中又舀了一瓢雨水到仕林碗中：“大人過獎，大人可知，老夫找你來，所為何事？”

“許大人坐，獄中苦寒，委曲大人了，但老夫不會違背信譽，既是階下囚，也隻能在此相見了。”說罷，周文遠給仕林舀了一瓢白水，本身也坐到桌旁。

暗淡的牢房中，唯有一盞燭火在風中搖擺，一個彆態肥碩的身軀，背身而立，瞻仰著視窗的一片烏黑。

仕林端起一碗泛著土腥味的雨水，大為震驚，這與周文遠先前奢糜的餬口大相徑庭，不解地問道：“縣衙牢房雖苦，但也不至於讓縣丞飲這雨水吧。”

聽到玲兒的名字，仕林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捏緊了“青竹令”，腦海中不竭回想著當日和玲兒一起破獲周文遠謀逆案的過程，甜美而又遺憾。

說著周文遠緩緩走到仕林身邊，從懷中取出一枚竹製令牌，交到仕林手上：“自你一來我便知，能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者，絕非是我，這千斤重擔，本日便交給你了。”

周文遠按下了仕林的雙拳，拿起桌案上渾濁的雨水道：“多謝大人了，老夫奉求大人了。”

仕林聞言，不由一顫，此話正戳中他的內心，麵前的宋金之戰，正如同這黑夜普通，叫人絕望。

“你把金人想的太簡樸了，大人冇有和金人打過仗，他們的勇武毫不再我等之下，他們發源於苦寒之地，本性善戰堅固，又有馬隊加持，如果城外野戰，我們毫無勝算，且現在敵眾我寡，金軍十倍於我，此戰凶多吉少，八千兒郎恐有去無回，老夫望許大人有朝一日，能為他們正名，奉告天下人，嶽家軍‘精忠報國’之誌不改，願以死許國，不負皇恩。”

仕林眼中帶淚，也拿起那碗雨水，懸在半空，和周文遠用力一碰，一飲而儘：“縣丞放心！仕林定不辱任務！也請縣丞隨仕林同往虎帳，聯袂抗敵！”

周文遠聞言，不由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大人談笑，我那裡是縣丞，不過是一個老叟，至於肥胖，倒確有一些。”

隨即周文遠忽而輕笑道：“許大人是不是感覺我們不像是軍隊，更像是幫派？”

仕林緩緩抬眸，冷冷盯著周文遠：“青竹令。”

仕林嘲笑了一聲，將這碗中雨水一口飲下，抹了抹嘴角道：“不見得吧，縣丞雖在獄中方寸之間，但卻能遙指千裡以外，叫仕林佩服。”

仕林應了一聲，步入牢房，自他前次來此，已時隔一年，這一年多來，他在未見過周文遠，但麵前周文遠馴良的態度，倒是彷彿隔世，與之前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