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最柔嫩的一處狠惡的抽痛,他半蹲下身,替她擦擦臉,“我們說好的,你聽話,等著我來接你。”
他冇頭冇腦的話把獨孤如夷說得怔在那邊,待要詰問,他已經朝甬道那頭去了。
容與自是不肯和皇室攀親的,謙虛的弓下身子道不敢,李賢也不在乎,拍拍他的肩頭道,“過兩日我在坊院裡設席,我們昔日一同在太學裡讀過書,也敘敘同門之誼。”
容與喉頭哽了下,點點頭道,“多謝大哥哥!我反恰是不礙的,但我母親約莫還要住在府裡。”
容與笑著點頭,“去吧!我承諾的事說到做到。”
端木匪人澀然看容與,“老夫人宣稱抱恙,冇體例參加作證。倒是六郎乳母情深意厚,情願證明六郎的出身。”
尚嬤嬤進衙來頓首施禮,呈上個承擔供三司看。曹幌翻開與世人過目,是條金銀絲錦被和一方玉牌。玉牌一麵雕著虎紋,一麵刻著獨孤二字。尚嬤嬤伏隧道,“這是六公子當初初到沈府時隨身帶的東西,家下夫性命我燒了,我擅自留下來的,本日方能做呈堂證供。我家公子的確不是沈夫人藺氏所生,二十八年前夫人有孕,為了穩固職位一心隻要個男孩。剛巧當時遇著人送孤兒,為保萬無一失,在夫人分娩前我就把孩子放在裝絹布的籃子裡帶進園子。算得六公子命大,藺氏生下來的孩子臍帶繞頸死了,這才留下六公子,對外宣稱是藺氏骨肉。”她垂著眼道,“我本日來藺氏並不知情,她心如蛇蠍,甘願看著六公子刑責放逐,隻怕容冶公子返來領受產業。她這做養母的能夠無動於衷,我這小小的乳母卻不能見死不救。請諸公為我家六公子做主,我家公子自小冇有母親心疼,委實不幸。現在再要為此遭難,真真是冇有天理了。”
實在沈家人也落寞,誰能想到這個看著長大的孩子不姓沈呢!統統的疼惜和不捨都衝上心頭,畢竟一點一滴都是拿民氣積累的。驚駭落空,相互的惶恐都一樣。
案子到這裡算是辦完了,曹幌做告終案,參與的一乾人等連續都散了。李賢道,“竟冇想到,六郎原還和我們李家沾親帶故。你我算來,約莫還是姑表兄弟呢!”
篤篤的鐵掌踏地聲漸漸傳來,汀洲牽著馬,和北衙幾個將領策應他。他不言聲,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鞭子破空一策,坐騎躍上黃土壟道,直往春暉坊而去。
布夫人冇體例,上前連哄帶騙的往車裡拖,“纔不是說天後下了命麼!你如許也無濟,好歹遮瞞些。眾目睽睽的,再弄出事來!聽他的話,有甚麼我們再從長計議。你看看你這孩子!”
容冶歎口氣,踱過來在他胳膊上用力握了握,“六郎,到天涯你都是我兄弟。這二三十年的豪情不是平白無端的,隻要你情願,我和你姐姐們都認你。”
他目送車輪滾滾往前飛奔,負手歎了歎――這丫頭,倒弄得他也鼻子發酸。
世人有點鬨不清,邇音怯怯問她父親,“阿爺,大姐姐和孃舅都出獄了,做甚麼還弄得生離死彆似的?”
容與麵對沈家人,頭一回有種無所適從的感受。二十八年的嫡親,現在說不是就不是了。他乃至開不了口,這一張張曾經刻進他影象裡的臉,本來都是虛妄。他不是他們的一分子,他也不屬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