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與踟躇一下方問，“你瞧藍笙此人如何樣？”

容與是個睿智的人，單看她的神情就曉得她在想甚麼。他淡淡一笑，女人家公然長的是七竅小巧心，男人粗曠，決然不能相提並論。

藍笙耳朵尖，她們說甚麼胖不胖的，他那邊來了精力，探身道，“你在你孃舅這裡隻顧安閒將養著就是，心機放開些，吃睡隨便，還愁胖不起來麼！”

容與緊抿著唇踅身下露台，也不知如何，內心一向不大痛快。他轉臉看布暖，她站在風裡，臂上畫帛翩然飛舞，倒像佛教壁畫裡的飛天。他自嘲的笑，眼下本身也婆媽了，他現在的表情約莫和當年的布如蔭是一樣的。之前曾傳聞姐夫在布暖許給夏家時，獨個兒躲在書房裡哭過一場。本身現在看著藍笙大獻殷勤，內心的滋味也難以言說。

他拿腳尖踢路邊的落英，寡淡道，“我在疆場上看過太多死傷，實在是厭倦。你瞧，多像屍骨遍野……”他說著，見她神采發白一時有些難堪。剛巧到了湖邊廊亭，煙波樓近在天涯，他回望她，“你困麼？”

也冇等布暖回話，容與抬頭看看天氣，起家說，“不早了，都散了吧！”一麵接過汀洲送來的燈籠交給知閒身邊的垂髻丫頭，叮嚀道，“好生給蜜斯照著道兒，路上或有不平整，要細心些。”

布暖忙頓住了腳，怔怔的問，“孃舅有甚麼叮嚀？”

布暖懵懂點頭，到底不是木訥的人，總能模糊感遭到些甚麼。她昂首看他，他笑吟吟的，眼裡有暖和的光。她避開他的視野欠個身，“我免得，你也早些安設吧！”

布暖聽得雲裡霧裡，彷彿不像要替她說媒，莫非是在為藍笙的熱情過甚作解釋？歸正不管如何，隻要不說讓她多留意藍笙，統統都好籌議。

容與讓了讓，偏頭打量他，“竹枝館隻要一張床，你睡那裡好？”

是啊，這世道斷袖忒多，男女避嫌倒罷了，男人和男人也不能含混。何況兩人都未結婚，弄出甚麼風言風雨來，大師臉上都欠都雅。

清風明月，夜色喧鬨，單就是感覺怡情悅性，腦筋裡便是甚麼都不消去想了。

藍笙明顯是擔憂布暖曲解的，扔了手裡巾櫛道，“我冇空和你辯論皮子，嫌不嫌棄的都與你無關。我待暖兒好，她曉得就成了。至於你，賢淑一些，皋牢住你的郎君纔是端莊，到底誰也不肯意娶個母老虎回家。”

地上有幾片落葉，大日頭下曬了一天抽乾了水分，一腳踩上去，瞬息間粉身碎骨。布暖的鞋底脆響連片，容與下腳卻老是成心偶然的避開。她歪著頭想，莫非大將軍顧恤，不忍心作踐那些乾枯的樹葉？如許巨大的情操，高山仰止，令人敬佩。

玉爐正巴不得，她是個一根筋，太陽落山就急著找床的貨。折騰到半夜天，已經難為壞她了。

“弄得廟裡訓戒似的。”玉爐吐吐舌頭說，見布暖步子加快，忙不迭追了上去。

容與目送了知閒，轉頭問瞿管家，“梅塢都清算好了麼？”

幾步以內被照亮了，布暖提著襴裙登下台階。容與麵朝醉襟湖坐著，她站在他身後凝睇，夜風微涼，拂起他垂落的發，絲絲縷縷的飛揚。

她滿懷等候，猜想著他八成會有一通悲天憫人的感慨。誰知他垂眼瞧了瞧，溫吞道，“踩碎了都落到磚縫裡去了，怕明天不好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