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見星沉默了半晌，道：“倘若爹泉下有知，必定也不想的。”

徐氏一想，約莫就是如此，忍不住也笑了：“這可真是，你大伯母不知多麼肉痛。”

現在狼窩和虎口，竟分不出哪個更叫人熬不過。

“管她呢。”展見星道，“娘，現在這些金飾失而複得，我們這個年就好過量了。”

若丈夫還在，她們何至於這麼難啊。

展見星點頭：“娘，我想過，但是冇法跑。我的戶籍隨爹落在了大同縣衙裡，現在要走，李縣尊對我們老邁定見，路引如何開得出來？我們身無分文，又如何走那麼遠路。”

“他們還罷了，隻是叔伯輩，我們豁出去同他們鬨，何嘗冇有一點希冀。但倘若他們搬出了祖父祖母呢？娘能不聽二老的叮嚀嗎？”展見星道：“娘, 有件事您彆忘了，我們的孝期快滿了。”

當年熱孝裡的那一次逼嫁能逃過，已算是拚儘儘力抗爭的成果, 再來一次, 她已出了孝，連這最後一層自保的餘地都冇了，以死相逼不過是個名頭，她總不能真的去死, 到時留下展見星一個，她如果被髮明瞭女兒身, 又將是甚麼了局？

徐氏心神不寧地和跟著跑出來的展見星一起盤點著，很快發明有些不對――

皂隸手一攤一攏，十來枚銅錢諳練地滑進了袖籠裡，他臉上的笑又對勁了些：“行啦，我們去處府尊回稟了。”

“大伯和三叔如果再來拆台呢？我們另有第二間屋子賣嗎？”

在皂隸及圍過來看熱烈的鄰居們的幫忙下，很快一車傢什都被卸下來了，皂隸們手是真黑，足多出了四五樣東西，加起來值不了多少錢――展家並不敷裕，但由此可見他們擺開的威風了，展家叔伯不成能冇有爭搶，卻硬還是叫搬走了，這過程裡隻怕少不了又捱揍。

她手裡攤著一張帕子，帕子裡擺放著三四件銀飾。

展見星聞言轉過身來，倒是微微一笑：“娘，你看。”

一時鄰居們垂垂散去，徐氏和展見星忙繁忙碌把百般傢什放回原位，徐氏瞥見籠屜丟了半月，比本來臟了數倍，甚是心疼，抱怨道：“必定是你大伯母使過，她普通的婦人家，不知怎地那樣肮臟。先時我們在鄉間住過幾日，我記得她管的廚房灶台櫃子都是厚厚一層油灰。”

她們如許的平頭百姓，獲咎不起代王府，莫非就承擔得起對羅知府出爾反爾的代價不成？

眾口紛繁間，也有人獵奇問徐氏如何請動了府衙的人將傢什追返來，這可戳了徐氏的心頭隱痛，她暫不想說，就隻含混說是寫了狀子去告，羅府尊不幸他們孤兒寡母，伸手幫了一把。

號召著幾個皂隸，推著大車走了。

徐氏遊移了一下。

展見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徐氏想一想，都感覺內心慌突突嚇得短長，忍不住拭了下眼角。這吃人的世道，想活活不下去，想死，竟然還不敢死。

展見星道：“我猜，那些差爺們上門替我們討要東西時必定不甚和順，大伯母嚇著了，覺得疇前她搶走的東西也得交出來，她又捨不得，就倉猝拿了想藏起來，被差爺發明，差爺不管那很多，見她心虛想藏，那東西就多數不是她的，奪了順手一丟――”

非論徐氏有多不甘心，羅知府倒是言出必行，這事也費不了他多大工夫，他叮嚀一句，不過隔天，一群青衣皂隸就哼哧哼哧，趕著輛大車到展家饅頭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