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張氏有一點間隔,但張氏說的話,他大半也聞聲了。
張氏的幾個稱呼聽上去有點奇特,又是“大姐”又是“大姐夫”的,因為當日展父在家時,先娶過一房原配老婆,就是張氏的姐姐大張氏,大張氏早歿,展父分開家去了南邊,在南邊做小買賣時才續娶了徐氏。
大張氏無子,活著時不討婆婆喜好,又被妯娌架空欺負,在展家很受過些罪,展父對她心中有愧,厥後人離了鄉,每年四時八節還一向記得給她燒些香火紙錢,臨終前並叮囑展見星,叫他今後祭父的時候也趁便祭一祭大張氏。徐氏遵著亡夫遺言,來到大同後帶著展見星去過張家,將這件事奉告給了張家人,讓他們不消擔憂女兒在地底下會餓肚子的意義。
展家饅頭鋪的買賣也開端了,這麼大早,首要做的都是些左鄰右舍的熟人買賣,展見星和母親徐氏實在不是本地人,隻要展父是,但展父前年一病冇了,為了讓展父落葉歸根,徐氏帶著展見星千裡扶棺來到了這大同縣,將展父下葬後,一邊守孝一邊盤了這個小店鋪起早貪黑地做起買賣來,鄰居們見母子倆不輕易,加上展家的饅頭便宜又實惠,便常來照顧。徐氏與展見星的日子雖因家中貧乏頂梁柱而過得非常辛苦,倒也磕絆著熬了下來。
他的年紀還介於孩童和少年之間,身形又不似普通男孩虎實,身上穿戴的藍色棉布袍子都顯得有點空蕩,卸門板的活計對他來講也不輕鬆,但家裡冇個成年男人,寡母沖弱,隻得學著早早當家罷了。
婦人手裡的活終究完了,站過來接辦了捏饅頭的活,她的行動要更加純熟,展見星順勢讓開,到灶台那邊揭開鍋蓋看了看水,見已經滾起水泡來,便將鍋蓋放過一邊,另去拿了幾格竹製的籠屜,把先前捏好的饅頭一個個放到內裡,然後要端去大鍋上。
“可不是還不敷意,”張氏說道,話語間有些憤恚,“他們姓展的,除了大姐夫外,再冇一個好人。我前兒聞聲人群情,說展家大房和三房在那邊搗鼓,算著你快出孝了,要替你再尋小我家。”
張氏道:“不過兩句話,那裡值得甚麼。彆說徐姐姐你為人好,就是不好,為著我大姐,我也不能叫他們稱心。”
鋪子裡百般動靜響著,案板輕微的咯吱聲,灶上大鍋熱水將要煮沸的咕嚕聲,一個個帶餡的不帶餡的饅頭自展見星部下成形,和著滿屋炊火氣,充分又飽滿。
婦人一向留意著,此時忙道:“星兒,放下我來,那水滾蛋,細心燙著你。”
“徐家姐姐。”
身後有人相喚,徐氏覺得是要買饅頭的主顧,忙轉轉頭,卻見攤前站立的是個使赭布包頭的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手裡抱著個娃娃,娃娃很乖地一動不動,彷彿是睡著了。
兩歲擺佈的女娃娃睡得呼呼的,但遞出去的過程裡,徐氏留意到孩子的神采紅得彷彿有些過甚,一驚,道:“苗苗如何了,但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