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蘇拂心中所想,何守知皺著眉頭,已無耐煩,指節敲響桌案,“你年紀尚輕,看事不算透辟,你且在縣衙住上幾日,等想通再說吧!”
鏡中人結鬟於頂,束結肖尾垂於肩上,不過略施粉黛,便眉黛如畫,唇紅齒白,紫眸隻消看人一眼便攝民氣魄,令人癡迷神馳,這一副麵孔,雖比不得她,倒是這紫眸極其新奇。
蘇拂聞言,提起腳步,便朝裡走去。
屏風已不敷以遮擋她的視野,她悄悄看去,坐在那邊的人,雖是熟諳的不能再熟諳,卻並非是她想見的那小我。
蘇拂的邊幅近乎妖嬈,淡妝和這水粉色的衣裳倒是將這妖嬈中和了很多。
想到此處,便道,“我記得初判那日,你是啞的?”
蘇拂遲疑道,“可母親遺物俱在,有道是父母在,不遠遊,且母親生前最是愛好此地風景,民女苦一些就是。”
那一套衣裙上身,水粉色的交領短衫,下身則為同一色的長裙,腰間用紅色絲帶束緊,多出的絲帶則是垂於身前,裙裾拖在地上幾尺,遠遠看去,倒是有幾分仙氣。
蘇拂微頓,繼而向前走了兩步,屏風擋在前麵,微微暴露內裡人的身影,也遮住了她眼中的冰冷。
這幾年磨平了她的性子,裝著恭畏敬懼,卻也順手拈來。
蘇拂在心中嘲笑,統統皆有所料。
蘇拂在心中嘲笑,不過三句便露了真臉孔,還真是他一貫模樣。
她麵帶驚詫,不解道,“太爺,還請放民女歸家。”
她曉得,她的屍身是不能留活著上的。
何守知在長樂府閱女無數,自知蘇拂這般麵孔越是平淡的色彩越是顯不出她的美,而執意這類打扮,隻因那人喜好溫婉平淡的女子,如同之前的她普通。
還是早上對村長幾人的說辭,蘇拂將此中因果又同何守知說了一遍。
何守知看向蘇拂,並無那日被人押往縣衙的狼狽,雖穿著樸實,但那紫眸熠熠生輝,公然是雙好眸子。
蘇拂進了屋子,身後的家仆便將屋門關上。
何守知聽聞,身子微直,端倪有些不耐,“你可知出了這等事,你已在此處待不下去?。”
家仆應了聲,上前抓住蘇拂手臂,蘇拂作勢掙紮幾次,便和順很多,由著家仆帶往何守知所說的那處院落。
蘇拂微微垂目,掩住此中的不屑,這何守知倒是極會享用,不過是臨時調任,竟也過的如此風生水起。
卻見範丘拿起手旁的那盞茶,狠狠的摔在地上,剛巧就碎在何守知的腳邊,茶水四濺,何守知的衣袍自不能倖免。
她超出屏風,與何守知的視野碰上,微怯普通模樣,低聲道,“不知太爺喚民女過來有何事指教?”
聲音比之她經常在牢入耳到的,沉穩很多,怪不得長汀縣的人,都讚他是個好官。
蘇拂曉得,她等的人到了。
複又低下頭去,視野還是盯著那骨灰,手指下認識的揉著眉心,這是他煩躁時的慣常行動。
縣衙內院樹木林立,鬱鬱蔥蔥,曲徑通幽。
直至走到書房,家仆為她翻開屋門,她單獨走了出來,身後的屋門被緩緩關上。
腦中想起方纔在書房時,跟著何守知的手指看去,桌案上有一個烏黑的瓦罐,以她的直覺來看,那邊裝的,應是她的骨灰吧!
一世無憂麼?真是笑話。
在外守著的人不算多,跟監獄比起來,倒是天壤之彆,比起村莊裡的茅草屋,也好上很多,蘇拂對此極其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