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成思議的,是那人的手腕之上,浮泛洞的,並無凡人普通的雙手,或者說,那雙手,早在那人抵抗簽書畫押之時就被剁掉了。
“他位極人臣,已是極其不易,想害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妄圖以我作為威脅,可這般看來,那些人都賭錯了籌馬,我在貳心中,原也無那般首要。”
那少女一顫,渾然點頭,卻不開口。
那人頓了半晌,多少彷徨,抬頭出聲,“我也同你普通,隻可惜,我不認罪,他們就冇法行刑,光陰荏苒,事已至今,已過三年。”
此事拖了五年,他就被留在汀州五年,辦好這件事,他也終要回到他本來的位置。
主簿見何守知分開,也不便在此多待,多是叮嚀獄卒,便等在火化之地,等著獄卒抬人過來。
如許倒也好,再不知肉痛為何物。
主簿回聲,便退了下去。
她低頭看著已冇有手掌的雙臂,醜的要命,忽而泛出兩行清淚,“如果如此,便該奉告我本相。”
何守知偏過甚,不再看她的麵龐。
倒是將那少女給嚇住,不敢再哭。
如果她能在黑暗中視物,或許便能瞥見,坐在她身邊的人長髮乾枯及至腰間,混亂的遮在麵上,獨一暴露來的,便是那一雙眼睛,因為日夜折磨,那雙眼睛已經有些外凸,但卻如淬過天國中的毒普通,令人望而生畏。
卻見她鬆了一口氣,似多年來的積怨一朝崩潰,輕聲道,“拿狀紙來,我認。”
說到此處,她收了嘲笑,又道,“我若不在這裡待下去,怕是早就進了閻王殿吧!”
想當年,她及笄韶華,人比花嬌,不過偶爾遇他,從之悅之,現在他想了斷過往,好娶那世家嫡女,轉眼便將她拋在腦後,這也便罷。
少女在心中默唸最後兩句,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何守知一愣,不由多打量了她兩眼,見她冇有懺悔的行動,趕緊差身邊的主簿去拿狀紙。
先前說話之人隱於暗中當中,雙眼陰沉的看著麵前那具顫抖的身子,很久,眉間帶著煩躁,也不屑多裝,聲音鋒利且乾枯,“哭甚麼。”
牢房內裡腳步聲越來越近,隻是內裡的人毫無所覺,等那兩人到了牢門口,見到這番氣象,驚嚇之餘,忙上前抓住那人的頭髮,將那人扯開。
何守知在縣衙中,將方纔的狀紙細心疊好,又附信一封,封在一起,便叫下人過來,“去將這封信拿到驛站。”
她昨日就該曉得,能在監獄當中待上三年,接受如此長時候折磨的人,已經不能再算是正凡人。
“這是太爺叮嚀的麼?”此中一名獄卒問道。
論資格,答話的獄卒比方纔問話的獄卒還早來了一年。
那人“嗬嗬”笑了兩聲,用手腕撩開本身的頭髮,慘白的麵孔現於人前,除卻先前那一雙凸起的雙眸,側臉也帶著多處劍痕,化作一到處疤痕,甚為可怖,“何守知,你們把我變成這個模樣,我還能往那裡走?”
天長地久偶然儘,此恨綿綿無絕期。
牢中的氛圍陰沉,縱使他身為縣官,對陰氣最重的此地,也是能不來則不來。
那人持續道,“不過是被冤枉罷了,這世上的冤魂千千萬,又何曾少了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