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當時九歲,情竇開得有些早,認定了衛家那神仙似的小郎君就是她將來的駙馬,可還冇竊喜上幾日,就聽聞衛六郎和鐘家十一娘青梅竹馬,等年事稍長就要訂婚的。
誰知厥後她那一句童言真成了讖語,鐘十一娘未及笄便夭亡了,她還實在悔怨了一陣,恐怕真是本身將她咒死了。
花宴定在初三日,雖與往年一樣是海棠宴,地點卻不是公主府,而是她邙山中的莊園,或許是怕喜新厭故的貴女們膩味罷。
常猴子主的雅集在全部洛京都是數得上的嘉會。公主府中栽有海棠萬本,每到花開時節,便設賞花宴,筵請都中貴女,受邀之人無不是家世顯赫,不過光是家世好還不成,人物也須得風雅,人物風雅也還不算,還得她看得紮眼。
阿棗的確生無可戀,舔了舔上火的嘴唇,撕下一塊翹起的乾皮,狠狠地嘬了嘬洇出的血,搖點頭扔下這兩個無可救藥的人,持續孤軍奮戰去了。
鐘薈一慌,一對勁又暴露行跡來了,眸子子一轉道:“多讀書就天然曉得了。”
阿棗每日不到雞鳴時分便從床上一躍而起,先提著燈去小庫房裡搜刮一番,將壓箱底的珠寶金飾搬進東廂,地上已經堆了七八隻翻開的箱籠,榻上則鋪滿了各色綺羅衣裳,她挑遴選揀,拿起這件,又放下這件,本來那些衣裳每件看著都好好的,可一想起她家的娘子要赴公主的宴會,還要和全京都頂頂高貴的小娘子們應酬寒暄,她就覺著那些衣裳不是太俗豔就是太寡淡,恐怕娘子出乖露醜,叫人笑話了去。
鐘薈見她風風火火地上躥下跳,神采活像隻炸毛的貓,美意安慰她:“莫怕,你家娘子生得好,荊釵布裙也不掩國色。”
老太太院裡撥來的呂嬤嬤倒是個老成經事的,在阿棗為了出行殫精竭慮時,把個小院子管得頭緒井井,可小娘子衣裳簪環之類的事情上就一竅不通了。
也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故意人,將這話傳到了鐘夫人耳朵裡。鐘夫人隻要這麼一個寵得眸子子似的女兒,生性又最是護短,如果公主當時已經出宮建府,怕是要當即帶著部曲打上門去。
有那些個後果結果,鐘薈實在是不大想去赴宴的,可若她臨陣畏縮,約莫會與全部薑府為敵,不說彆人,曾氏和三娘子就能生吞了她。
多數好物不堅牢,常猴子主初見鐘十一娘時,約莫就是這麼個表情。
“那這件繡海棠枝的不是剛好麼?”白環餅搶著道。
阿棗和白環餅兩個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已是目瞪口呆。
鐘薈搖了點頭:“那便過於決計了,帶這件繡白蝶和這件卷草紋的,另有這件棋紋的,也風趣,刺繡太繁複的反而顯不出輕巧自如來。再帶幾件大氅,如果晚間遊宴怕能夠擋風。再有那雨中穿的蓑衣、鬥笠和木屐,對了,再將新做的幾套袴褶和胡服帶上,說不定要騎馬或登山,穿戴便利。釵鐶金飾就少帶些吧,上回婕妤娘娘賞的那套紅靺鞨蓮花簪和老太太給的那對羊脂玉鐲子帶上壓陣便夠了,其他就選那些新巧小巧的帶幾樣,到時折幾支鮮花簪頭上最應時了。”
這位公主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除了隋珠彈雀、蠟燭炊飯之類的窮奢極侈以外,另有她十幾年如一日的好色,固然她連駙馬都冇有半個,都人提起她來卻老是心照不宣地神采含混,活似她已經養了幾百個麵首。公主本人也冤得很:“愛美之心,人所同具,哪個不好好色呢?連賢人都說‘食色性也’,我不過是比旁人實誠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