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舒的嫁奩,正在朝院子裡抬,林依與青苗便仍立在窗前看熱; 鬨。一箱一箱又一箱,青苗掰著指頭,竟數不過來,笑道:“任嬸總與我吹噓二夫人的嫁奩如何如何多,我看還不抵這位大少夫人的零頭。”
錦書便將托盤撤下,另取了一對彎鉤金耳環並一匹桃核文錦。李舒嫌少,錦:“鄉間婦人眼皮子淺,大少夫人莫要把她胃口養大了。”
說著,說著,那鼻血又流了出來,楊嬸叫了聲“哎喲”,問道:“二夫人砸的?”
正說著,錦:“兩位嬸子,我們家可另有空房?”
楊嬸還不體味她性子,白了一眼疇昔,道:“省省罷,我正悔怨被你拉下水,不該去搬那箱籠,惹來大少夫人記恨。”
張仲微一臉紅,氛圍變得難堪起來,林依正想著講點甚麼,正房那邊傳來銅盆落地的聲音,哐噹一聲,嚇了他們一跳。青苗最善探聽動靜,不待叮嚀就竄了出去,一會兒工夫就又迴轉,道:“是大少爺房裡,洗臉盆翻了。”
李舒指了地上的箱子,又道:“都怪媳婦不謹慎,忘了與任、楊兩位嬸子申明,這兩隻箱籠裡,裝的乃是下人的物事,她們方纔要洗漱,遍尋不著臉盆等物,焦急來問,我這才得知弄混了。”
李舒不悅道:“身為兒媳,本就該在婆母跟前奉養,這還分回數?”
任嬸搬完箱子返來,感慨道:“這位大少夫人好生短長。”
任嬸與楊嬸纔拿過李舒的賞錢,不敢怠慢她的貼身丫頭,趕緊起家相迎,一個搬凳子,一個倒茶水,問道:“幾間空著的偏房,不是指給你們瞧過的?”
任嬸嘀咕道:“你覺得我情願?”
李舒擺手,想了一時,道:“備禮,我去瞧瞧二夫人。”
下人的物事都不放過,方氏臉麵,這回丟大了,她狠瞪任嬸一眼,罵道:“作死的下人,看我如何罰她。”
張仲微聽了這話,衝林依咧嘴一笑,扭頭跑了。
李舒忙道:“滿是媳婦忽視,怪不得任嬸,隻望二夫人將箱子還我,我那幾個丫頭,還等著洗臉。”
李舒就著她的手看了看,一件玉雕的快意孺子,一對青白釉瓜棱小罐、一方方池帶蓋歙硯,她皺眉道:“你這挑的都是些甚麼亂七八糟的禮?二夫人但是我婆母,不成怠慢。”
方氏被捧高,啞口無言,但看了桌上的厚禮,又生不起氣來,臉上的笑,也壓不下去。
任嬸見她想轉過來,也笑了,道:“二夫人賢明,就是該壓著她些,她才肯著力。”
錦書忙閉了嘴。
任嬸與楊嬸聽得咂舌,冇美意義說她們看那些人穿得光鮮,還覺得是送親客,轉眼要歸去的,冇曾想竟是和她們一樣的下人。
錦:“我們大少夫人帶了兩房下人來,另有大小丫頭共四名,昨日那間屋子就住不下,有人睡在地壩上,今兒屋子被嫁奩占了,更是冇住處了。”
楊嬸也是深受二房無錢之苦,一思忖,歸正丟人也是方氏丟人,與她們甚麼相乾,因而就應了,與任嬸兩個,趁亂搬了一大一小兩隻箱子,抬到了方氏屋裡去。
楊嬸出去看了一回,迷惑問道:“那屋子夠大,不是將箱籠都堆下了麼。”
錦書就遣了個小丫頭去刺探動靜,那小丫頭大抵也是訓好了才帶來的,輕手重腳繞到屋後,手沾唾沫將方氏臥房的後窗紙戳了個小洞,朝裡一看,地上鮮明兩隻箱籠,恰是李舒的嫁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