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講得既有理又入耳,張八娘露了笑容,轉頭原樣兒搬去安撫方氏,方氏得知這話出自林依之口,驚奇之餘,倒也有幾分欣喜,再見著林依,麵兒上情就很做足了些。
張八娘雖不架空銀姐,但到底心疼母親,一麵繡送給將來婆母的活計,一麵唉聲感喟。林依見她如此,安撫她道:“她冇得進項,再有錢,也終有花儘的一天,你娘是嫡妻,膝下有兒有女,她爭破天也爭不過你娘去,且放一萬個心。”
林依得了允,放心大膽抱著瓷枕回房,隔了幾日,草市開放,她拉了張八娘作陪,將它賣了個好代價,換回足足兩百文。張八娘瞧著她喜滋滋地把錢裝進黃銅小罐,笑道:“這可比你打絡子、繡鞋墊劃算,今後你與銀姨娘多走動走動。”林依被她這話唬了一跳,與銀姐多走動,不怕方氏扒了她的皮?
林依聽完張八娘所述,任何反應都無,她滿心隻要各式百般的絡子,十指如飛,一個接一個地編――張八娘是為了讓她傳個信物,才教了這門技術,不料卻為她增加了新的進項――一根絡子能賣到十至十五文不等,且不如何費工,比賣鞋墊合算多了。
林依抿嘴一笑,道了謝,接過竹紙放好,還接著打絡子。
林依覺得楊嬸會暗中告任嬸一狀,不料數日疇昔,甚麼動靜也無,本來那銀姐脫手豪闊,鄙大家跟前辦理殷勤,楊嬸家中人丁多,哪兒會跟錢過不去,天然替她瞞了下來。
方氏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道:“是我忽視,忘了與你添置些平常利用,不過我們鄉間人家,節約為本,過分浪費,老是不好。”
傍晚時分,張八娘遠遠兒地瞧見張氏兄弟放學返來,拿起梅花絡子就要去送,林依拉住她道:“幾乎忘了,這絡子既是以你的名義送,怎能隻送二哥,不送大哥?”張八娘點頭稱是,趕緊坐下與張伯臨打了個連環絡子,再纔出門去。
銀姐再答:“不知老爺所托何人。”
晚餐後,張八娘喚來了楊嬸,問她動靜刺探得如何,楊嬸正等著她問這個,眉飛色舞道:“開飯前,銀姨娘屋裡就點了蚊香,她又不得出門,那物事那裡來?定是任嬸揹著二夫人幫她捎返來的。”
屋中本來光光的牆上,掛了兩幅書畫;桌上擺著一隻剔花牡丹梅瓶,一麵葵口銅鏡;牆角處有一隻海棠紅花盆,想來是籌辦蒔花養草;靠牆的床上,罩了繡花芙蓉帳,模糊可瞧見內裡的刻花孩兒枕;窗台上擱著三足八卦熏爐,裡頭燃著蚊香。
方氏的肺幾乎氣炸,忍了又忍,終究顧及閨女下人都在跟前,冇有當場怒,揮手叫銀姐下去了。
銀姐取了印梅白茶盞,斟了兩盞茶,端給林依與張八娘,笑道:“還未買到好茶葉,二位小娘子且姑息一回。”張八娘嚐了一口,這所謂“姑息”的茶,比她常日吃的茶還好上幾分。她愈感覺驚奇起來,待得回到堂屋,迫不及待地問方氏:“娘,銀姨娘怎地這般有錢?”
過了會子,她笑容滿麵地返來,將一遝子竹紙遞給林依道:“二哥給的,說與你練字使,他傳聞那絡子是你親手編的,捧在手內心捨不得放下,隻差樂瘋了。”
堂屋中的幾人想去瞧熱烈,又怕方氏叱罵,豈料方氏本身都獵奇,躊躇了好一會兒,還是叮嚀道:“你們且去瞧瞧,彆讓她擺了分歧端方的物件兒,惹人笑話。”世人得令,歡樂湧至銀姐房中,俱睜了獵奇的眼睛四周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