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光寺原是依山所建，山不甚高, 一起風景卻好。草木葳蕤。初春的色彩最是鮮妍, 陽光透過樹葉照下來，光斑閒逛，樹葉輕翠。又花開通豔，鶯飛燕舞, 滿目秋色如許。

“元三郎、王二郎君，這邊走。”那男人恭恭敬敬地說。

他提到信都，嘉語已經吃了一驚，再聽得“小賊”，肯定是周家五郎無疑。前次見麵，天氣已晚，他蹲在樹上，像隻大號的猴子，現在倒人模狗樣穿了褒衣博帶，大袖翩翩――難怪她認不出來。

到這裡來下棋，這家仆人倒有幾分風雅。但是如許霸道，嘉語冇吱聲，半夏上前叱道：“這亭子既建在山間，想是為了便利路人歇腳。你家仆人憑甚麼獨占，難不成這亭子還是你傢俬產不成！”

他幾時來的洛陽……他來洛陽做甚麼――可真是朋友路窄。

本來是崔家人。

反倒嘉語懵逼：“這位小郎君――我們……見過？”

男人淺笑道：“元郎君，王郎君，敝上恰是感覺，分歧讓底下人衝撞了兩位，才掃榻以待。”

好巧一張嘴，難怪能騙得崔七娘斷念塌地。

隻是顧念謝雲然，這些話也冇有出口。

“不準笑、不準笑！”週五被笑得麵紅耳赤，隻恨手邊冇有弓箭，不能叫這個可愛的小娘子閉嘴。

亂世裡冇有人能夠防備滅亡，霸王之勇不能，宋玉之才也不能。

嘉語內心想著，正要答話，發覺到有人氣咻咻的視野，目光略一歪，就看到週五鼓鼓的臉，不覺一笑，隻差冇做個鬼臉氣氣他。

謝雲然額上也稍稍排泄汗來，因笑道：“好。”

――要在信都，他早讓她閉嘴了。

那侍衛卻不惱，笑容可掬道：“……恰是。”

這場麵話說得動聽，嘉語和謝雲然對看一眼，又看週五。週五麵上公然有忿忿之色，就要開口，被男人稍稍拉開，輕言細語幾句。週五端倪裡還是不悅，終究一甩手，蹬蹬蹬走了出來。

半夏低頭應了。嘉語剛要回身，就聽得“噗嗤”一聲笑，然後少年嘲弄的聲音：“我道是誰，本來是元三――”

也有呆頭呆腦栽落在地的。

嘉語心道莫非渤海周氏這時候還冇有認下週樂？還是說，周樂確然攀附了渤海周氏？時人重家世，小姓冒充高門也是有的……但如果真是冒充，周樂如何敢去信都、周家人聚居之地，就不怕被打死？

週二笑道：“今兒氣候好，我與崔兄相約在此對弈，正愁冇人做個判官，適值兩位郎君就來了，可不是天餉我？”

――洛陽人多嬌弱哪，如何養出的這麼些奇奇特怪的小女人？

嘉語傳聞謝家成心將謝雲然許給崔家子。她在信都曾借宿崔家, 這時候成心偶然提及：“……九娘子和順和順又風雅, 十二孃還小，天真得很……”

崔九郎，恰是與謝雲然議親的崔家子。本來嘉語就獵奇，能讓崔七娘不吝私奔的週二是多麼人物，又聽到有崔九在，獵奇心的確一發不成清算，私行做主應道：“我行三。我這位朋友行二。”

他們這一行，人固然未幾，卻都服飾光鮮，氣度不凡，那侍衛也看得出他們來頭不小，隻是仆人有命，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我家郎主在此與人對弈，不欲被打攪，還請幾位繞道。”

嘉語抬了抬眼皮。

“不敢，”男人拱手道，“敢問郎君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