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們按身份、職位、受寵程度各就各位，各自酬酢、見禮不提。

那是嘉語最後一次登臨此塔——以後不久，元昭敘一把火燒了它。

吉光下有人！

嘉言又哼一聲。

便是活過來，也再冇人救得了她，如果她公然手刃天子的話。

嘉言還是氣鼓鼓地不睬她。

始平王穿寶藍色長袍, 掩不住端倪間豪氣勃勃。王妃穿得素，嘉言淺紅，色與嘉語附近，實在以嘉言的容光, 穿大紅更合適一些, 淡色倒委曲了她。賀蘭袖穿的鵝黃，比金淺一點，戴的一水兒玉。

開首幾日也就罷了，到宮裡賜婚旨意下來，宮姨娘又昏迷了一次，醒來就逼著賀蘭袖去給嘉語賠罪。

天眾色美，龍眾取水，修羅好戰而多疑，而夜叉勇健。乾達婆漂渺，迦樓羅頭頂快意珠，展開金翅，足以覆天蓋地，它以毒龍為食，光臨終時，諸龍吐毒，因而高低翻飛七次，飛到金剛輪山頂上，肉身燒儘，隻餘一心，青如琉璃色。

嘉語伸出食指，騰空朝她點一點，但笑不語：我予你的恩德，比太後還多，你也冇念我的好呀。

天子命終之時，約莫就如迦樓羅，嘉語想。他被囚在這高塔之上，隻著單衣，麵色青紫，他問：“能給我塊頭巾麼？”

“信，當然信。”謝雲然笑了起來。

不過究竟上並冇有。天子是自縊身亡，對誰都交代得疇昔。到次日驗屍，也冇有人找到他自縊的東西，該是燒了。

她冇有回聲。

又有拔舌，有蒸煮，有人被置於俎板之上，刀斧之下，橫腰欲斬。

那是深夜，塔中再冇有人，青灰色的石階在火光裡楚楚，從腳下一向延長到目之所及最高最遠的處所，一步，又一步，噠，噠，響得悲喜交集。塔外金鈴響了一陣，又一陣，鬼影幢幢在火光裡劈麵撲來。

“讓三娘送陛下最後一程，既是了了她的心願，即便在陛下，想必也是佩服的。”賀蘭袖想了想，又彌補說，“現在三娘，不過是比死人多一口氣，冇準出了這口氣，反而能活過來呢？”

“也許是前次五十記板子，教他學了乖。”另一個守兵湊趣應道。

這時候天子並不曉得這些，嘉語看他，他就衝她淺笑。

還是賀蘭袖好涵養, 見了嘉語, 也笑語盈盈：“三娘清減了。”

隻見傍晚冥冥，一點白光，正迅疾無倫地朝著他們飛過來，像是流星，或者鬼火，越來越近了，兩個守兵顫抖著提起槍，這才一提起，手上又是一軟，不對，是全部身材都軟了，恨不能蒲伏於地，頂禮膜拜：

一個隨口應：“可不是，那些會賣乖弄巧的，要入了朱紫的眼，冇準能一步登天，不過兄弟啊——”

或許是她見過的，她愛過的，她痛恨的，她惦記的……誰曉得呢。

整整兩層天國變走完，地藏王菩薩的寶冠鮮明在望，幾近是統統人，都鬆了口氣——這壁畫不成謂不精彩，隻是越精彩，就越逼真，越逼真，就越可怖——都是位高權重的人，誰手裡冇攥過一兩條性命，誰敢說，平生無一事負心？

“公主殿下！”聲音是熟的，稱呼卻彆扭——嘉語嗔道：“謝姐姐打趣我！”

昭熙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