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躊躇了一下。亂世之所以是亂世，不過是官府落空了威懾力，律法全作了廢紙, 再不能束縛殺燒擄掠――在洛陽且不能, 何況天高地遠的朔州。且現在他是匪不是官。輪不到他來管。

嘉語內心略略驚奇，略考慮了下用詞，說道：“傳聞侍中大喜了――”

春琴：……

少年：……

現在卻隻中規中矩道了好，酬酢幾句冬夏短長，說不過一時三刻，婢子秋鈴來通報：“始平王世子妃和華陽公主來了。”

這纔有人排眾而出，還是滿懷防備地，並不敢怠慢，反問：“中間何人？”

那是段韶第一次瞥見周樂，在夜未央、天未曉的詭異時分，一個因為躊躇不決被部下出售告發而不得不半夜流亡的不利蛋。整夜的奔逃讓他描述裡幾分蕉萃，但是神態仍然是腐敗的，星光在他的端倪裡，朗朗。

鄭忱應諾道：“是我小人之心――我自罰三杯，公主莫要氣惱了。”

鄭忱一怔，本身斟了杯酒壓驚，甜酒入腹，沁涼：“當真不是公主的意義？”

琴聲不算高也不算低，潺潺，如雨。也像是住在溪邊。

嘉語回過神來，卻聽鄭忱問：“……公主可有傳聞李司空北征平亂的事？”

周樂眉睫一動，他們看不到，他倒是看到了，在阿誰少年張揚的背後，有彆的一個少年黑衣黑馬，藉著夜色的保護溜了出來。

裡頭迎出來三五小我，皆汙衣汙麵，粗服亂頭，神采間有驚有喜，當頭一個瞥見周樂，頓時眼睛晶亮，叫道：“小周郎君！”

嘉語：……

圍著白衣少年遊走、戲耍的男人懶懶惰散回過甚來，用迷惑的目光打量來人，此人雖未著盔甲，卻直得像一杆標槍，看著不像是平常路人，也許是個幢主……或者將軍？一時有麵麵相覷，卻無人接話。

他在洛陽給嘉語訓兵就已經風俗了發號施令，回懷朔鎮以後又多有曆練，這一眼掃去，目有精光，頗具嚴肅，那些男人雖不知他來頭，一時竟被他鎮住了，連壓住那少年脫手的男人都慢了下來。

鄭笑薇多看了她一眼，春琴會心，彌補道：“三郎君不喜。”

固然偶然過境遷、線索被抹掉的身分在，但是蕭阮當時所下的工夫，可見一斑。

這段公案也是到了該告終的時候了。她當然知伸謝雲然和嘉語想見的不是她，但是她們約莫也想不到，她也好久冇有見過鄭忱了。今非昔比。真是，洛陽纔多大，她嫂子也合該姓元。

之以是放火，不過是貓戲老鼠的稱心。

她微微歎了口氣，錯開話題道：“北邊戰事如何？”

“這也是命裡該的。”段榮年屆三十，言語之間大有老氣。婁晚君悄聲兒與周樂說：“我姐夫好曆數之學，最擅易。”

幾步就近了，已經有人重視到這邊動靜，周樂揚聲問：“是葛帥麾下的兄弟嗎？”

鄭笑薇“嘖”了一聲，叮嚀道：“替我把那件繡了鳶尾的白綾衫、寶藍緞子裙尋出來――一會兒待客要穿。”她心知肚明自個兒不過走個過場，也不必決計打扮――打扮起來給誰看呢。春琴回聲退下去。

這世道，有的家門狷介，就有家門奉承，得虧祖父冇了，要祖父在，少不得被這些不肖子孫活生機死。

鄭忱的眉毛揚了上去，他涓滴都不想粉飾他的驚奇：“不是公主的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