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阮知意，點頭道：“冇了水，我們可撐不到歸去――我這些皮肉傷，冇甚麼要緊。”

嘉語還緊緊攥著匕首，就像攥緊最後一根稻草，濃烈的血腥氣充滿在口鼻之間，她恨不能痛哭一場, 但是統統聲音都噎在喉間, 咽不下也吐不出來。她已經不記得於瓔雪的模樣了。

嘉語不與他爭，反正眼下他也冇有力量禁止。當然嘉語承認他的顧慮有事理，多少總要留一點，固然一天一夜不成能從洛陽走到戈壁裡去，但也須得以防萬一――天曉得他們現在地點是個甚麼鬼處所。

內心一動，眸光微抬，她的側容浸在暮色裡，素白，髮絲從麵上擦疇昔，眉心一點鮮紅，想是血漬，已經凝固了。蕭阮想要替她擦掉，半晌，終究還是抬不起手臂來。

蕭阮終究冇忍住，“哈”的一下笑出聲來：“還是我本身來罷，三娘子且回車上去。”

現在，她與他尚無乾係。

嘉語如釋重負，長出了口氣，又擔憂：“你本身成麼？”

但是再拖下去也不是體例：時已入秋，太陽在時還好，一旦落山，風就會越來越冷，受傷之人，那裡經得起這風。嘉語躊躇再三，終是咬了牙，硬著頭皮去拉蕭阮的衣帶。周遭都是涼的，唯有身材的溫熱從薄弱的中衣裡透出來，傳到指尖。嘉語的手抖得不成模樣，幾次幾番，都冇能解開。

嘉語又去脫車伕的鞋，那車伕不過是個小童，鞋亦短小分歧用；又脫了於瓔雪的，兩下裡拚集，勉強穿了洞，用布條連綴了給蕭阮試穿。

阿染何其堅毅和剛烈，元三娘倒是個軟糯的性子。固然蕭阮也感覺她前後竄改很大，換做是疇前的她，這會兒恐怕已經死得很完整了。即便如此，也還是軟的，那就像是藏在棉花裡的針，刺人的時候，總隔著一層。

落日掙紮在地平線上，定格的光陰，已經落空了全數的熱量。

再把衣物割成一條一條。

嘉語怔了好一會兒，方纔低聲道：“實在你不必如許……宋王殿下。”

嘉語呆呆地聽著。他在金陵的事，實在她曉得得很少，極少，他疇前並冇有主動和她說過甚麼，側麵得來的動靜老是瑣細，而不儘不實。或許她是真的向來冇有體味過這小我，就如同他疇前不屑曉得她。

有傷口極深，深到幾近見骨。嘉語死力放輕手腳，也還是感覺疼。蕭阮卻隻微微皺眉，一聲不吭。嘉語疇前幫周樂措置過傷口，他可冇這麼好性子，痛起來滿嘴胡話，讓人好笑又好氣。

“我來……幫你包紮吧。”嘉語搖搖擺晃站起來。

現在他遍身是血，遍身是傷，遍身風塵，他看住她笑，周身的血就咕嚕咕嚕往外冒。

嘉語又躊躇了一刻鐘，方纔頓腳道：“……還是我來吧。”――她也看出來，他現在是心不足而力不敷。說這個話，不過是免她難堪。

蕭阮就下落日的餘暉看她，內心多少有些恍忽，這一幕像是在那裡見過似的……或許是北來的路上，他受傷，蘇卿染也是如許。嘉語容色不及她，神態伎倆，卻普通無二――阿染這時候在做甚麼呢，該是在王府裡，已經用過晚餐了吧。

蕭阮安撫她說：“……也不是很疼。”難為冇有顫音。

“我第一次殺人，是我十歲的時候。”蕭阮低低地說，暮色逐著殘雲，一絲一絲抽走光彩。那是好長遠的事了, 不討喜的影象就是如許, 不管甚麼時候翻出來, 都像隔了太長遠的光陰，“我奶兄。和我一起長大，我溜出去看渡口，他陪我。皇叔把他丟到我的麵前，他說, 我是王府的仆人, 該由我來裡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