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她疇昔？

忽聽得耳邊窸窸窣窣，嘉語謹慎翼翼翻開蓋在頭上的破氈，時價中午，這屋中倒是極黑。幸虧她在破氈下已經適應了，藉著微小的光，瞥見屋中一團一團的黑影，地上，牆上，屋頂上……竟然在爬動！

“你再叫，把人引了來，我可救不了你。”是阿誰衰老的女聲。她一麵說，一麵從帳子裡伸出一樣東西，冰冷涼點在嘉語腿上，也不知是個甚麼事理，那些蟲子就紛繁的都朝她爬了疇昔。

惶惑汗如漿出。

纔要翻開，就聽得腳步聲倉促的，已經到了門外。

中年男人假裝難堪，說道：“大夫……倒是有的，隻不過，小郎君讓小人去找刺史，也冇個信物，刺史如何肯信？”

又等了好一會兒，再冇有腳步聲返來，嘉語這才驚駭稍去。

——約莫就是這些蟲子，才叫兩個惡人不敢出去吧。嘉語如許想。

頓時放聲尖叫。

招手叫中年男人過來，低聲交代道：“我家公子路遇盜匪, 折了人手, 本身也受了傷, 命我前來, 一是找個大夫, 二是想請裡長上報刺史，就說始平王世子在此，請他派人手護送回京。”

忽又感覺腿上極癢，定睛看時，倒是七八隻蟲子爬了上來。

那帳中又伸出一隻手來，朝她招了招。

也罷，不過就是個下人，阿誰甚麼王甚麼公子的能有多上心，何況這丫頭也說了，他受了傷，多數是顧不上這麼個小丫頭。先誆歸去，等玩膩了，轉手一賣……阿誰甚麼公子就是個神仙，也找不上門來。

過了半晌，那年青男人公然請了人來。是其中年男人，穿戴倒近年青人像樣，也還是灰撲撲的, 瞥見嘉語, 整整衣冠上前，畢恭畢敬作揖道：“小人恰是此處裡長，敢問小郎君，貴上現在人在那裡？”

她右肩原就受了刀傷，厥後又被於瓔雪狠狠砸過，當時胡亂包紮起，今兒走了遠路，厥後心急逃命，又扯破了傷口，以是當這隻手才搭上來，嘉語隻覺火辣辣一陣疼痛鑽心，但隻半晌，又涼下去，清冷。

嘉語瞥了他身後亦步亦趨的年青人一眼, 中年男人會心, 揮手道：“你下去。”

如果村裡能找到馬就更好了。

嘉語實在驚駭那些爬動的蟲子。隻是這個未曾露麵的帳中人救了她兩次，想來這人間固然有大奸大惡，也有人道良善。何況她是個女子，總不能如何侵犯於她。嘉語因而硬著頭皮，一步一挪疇昔。

走了約莫一刻鐘，俄然麵前一亮——這處宅子固然遠遠比不得洛陽城裡高門大戶，在這一眾土屋中，倒是鶴立雞群。中年男人瞧見嘉語眼睛裡的驚奇，半是矜持，半是對勁地說：“……到了。”

這村莊甚是費事，一起都是矮矮的土房、茅舍，灰撲撲的。

“了”字方纔落音，年青男人麵前一花，隨即腰部重重受了一擊，不由自主退開幾步，然後阿誰看起來甚麼都不懂的小娘子就像脫韁的野狗一樣衝了出去；再以後，腦後又重重捱了一下：“愣著做甚麼，還不快追！”

“不消謝。”那帳中人聲音極低，嘶嘶的，像某種匍匐植物，“我替你療傷，你把……你的耳墜給我。”

嘉語“啊”了一聲，這才認識到本來她一向戴著耳墜。約莫是這個原因，才讓那兩個惡人起了歹心吧。一時摘了在手，掂了掂分量，非常歉意隧道：“……不值甚麼，待我脫困，定然另有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