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瑾內心想, 蕭阮固然也逃過難，到底是天之寵兒，瞧他在洛陽的場麵，常日裡起居用膳，身邊怕冇十七八個服侍的，比平凡人講究也不奇特。他原是想回絕，但是自那日逃出皇宮，以後逃出洛陽，已經有近三個月未曾舒舒暢服洗一次熱水浴了。

這時候好輕易得了機遇……如何捨得不出了心頭這口氣。一時收了刀，刀尖對外，攏進袖中，笑著開門道：“出去。”

於瑾抽出腰刀, 行至門後，喝問：“甚麼人！”

進門來，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腳步輕浮，公然是雜役。

嘉語白著臉，緊緊抓住蕭阮走之前從袖子裡遞過來的刀片，內心早把阿誰不曉得出於甚麼目標又送浴桶又送熱水的傢夥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在想甚麼！難不成表示她行刺於瑾？奉求，就憑她連於瓔雪都打不過的戰役力！

於瑾瞧見她的怒容，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隻要她起了猜忌，他再漸漸設法壓服，他拿到兵符的能夠性就大過蕭阮。到時候，就算蕭阮勝利南歸，也不過在他手裡做個傀儡。至於元三娘，她是不會在乎情郎是個真天子還是假天子的，隻要他是蕭阮，隻要他斷念塌地地做她的丈夫。

嘉語錯愕，哆顫抖嗦道：“你……你要做甚麼？”

“不消。”於瑾簡練地答覆，見他們磨磨蹭蹭，賊眉鼠眼不竭瞟向已經退到角落的嘉語，俄然就反應過來，從袖裡摸出一隻銀角子丟疇昔，喝道：“出去！”兩人頓時歡天喜地，一口一個“客長萬福”退了出去。

不就是個熱水浴麼，他想，能費甚麼工夫，反正元三娘還在手裡，跑不了。一念及此，於瑾轉頭看了眼嘉語，嘉語麵上大有惶恐之色，連連點頭，唯恐他體味不到她的意義，又是擺手，又是作口型：“不要！”

“官府查人！”外頭傳來男人粗聲粗氣的答覆，然後是雜役謙虛的聲音：“客長莫怕，隻是循例、循例……”

――要命！蕭阮這是甚麼意義！

於瑾多少鬆了口氣，指導他們放下浴桶和熱水，雜役殷勤，不住問：“……大郎還要點甚麼嗎？”

還真是考慮殷勤，體貼入微。

“不要！”嘉語幾近是尖叫了。

嘉語本來也道蕭阮弄了這麼兩小我來，多少有些彎彎道道，誰知是如假包換兩個真雜役，不由大大絕望了一回。

“我……”於瑾剛要說“不消”, 門外雜役又滾滾不斷往下說道：“……二郎已經付過錢了，大郎莫要活力，二郎也是美意，體恤大郎一起辛苦, 二郎說, 萬一大郎不喜, 就先放著，等他返來用。”

冇準還真是雜役。

――即便是沐浴，他也不會放她出去，有多難堪！

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經曆了！

兩個雜役聽得女子聲音，不由相視一笑。

於瑾關了門，腰刀架在浴桶上，抽了腰帶，向嘉語走過來。

偏腰帶這也不曉得是甚麼材質，又硬又韌……冇準是牛皮。

嘉語倒是想嘴硬，可惜情勢比人強。她自重生以後，已經很得“識時務”三個字的精華。當時就苦笑道：“讓於少將軍看笑話了，我自來怯懦，不是一日兩日，怕的東西，也不是一件兩件。”

“是嗎，”於瑾笑道，“實在三娘子想多了。三娘子是宋王殿下的禁臠，我可不敢教你疊被鋪床――怕宋王殿下和我冒死。”明顯浴桶和熱水都是蕭阮令人送來，不管他甚麼意義，於瑾想，不管是考慮不周，冇想到她處境難堪，還是彆的甚麼表示，他就不信，元三娘內心能舒暢到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