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鋒利的嘶吼打斷了她的思路。那是樹神的聲音。

那頭長及腰際的黑髮不受重力束縛，向上飄零著，彷彿具有生命般微微爬動。

那是一雙龐大的眼睛，占有了小巧臉龐的大半，卻冇有眼白，也冇有瞳孔——隻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浮泛得讓人毛骨悚然。

那行動慢得讓民氣悸，卻又帶著一股妖異的文雅。四隻手臂彆離抓住了陳亦星的肩膀和肋側，像是一種憑藉，又像是一種占有。

“為甚麼……”林曉腦筋裡一片混亂。

那四條手臂從同一個軀乾延長出來，行動柔媚得讓人頭皮發麻，像是在氛圍中舞動的蛇。

“……！？”

林曉的心跳幾近停滯。她曉得，這女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在鄙棄她。那種冇有溫度，冇有情感，在俯視螻蟻。

林曉瞪大了眼睛，茫然地低聲道：“……嗯？”

從扯破的襯衫中，伸出了一隻白得瘮人的手臂——細緻、苗條，帶著一種詭豔的美感。緊接著，又是一隻、兩隻、三隻、四隻……四條手臂如花瓣綻放般，搖擺著從陳亦星的背中探了出來。

就在這時，那女人動了。她在空中輕巧地一旋，繞到了陳亦星的正麵。四條手臂柔嫩地環住他，像是在庇護，又像是在監禁。她抱住陳亦星的刹時，林曉的心猛地一縮——

她驚駭，驚駭，討厭——可為甚麼，她還是冇法移開視野？

陳亦星喘著粗氣，抽乾了力量，低垂著頭，整小我搖搖欲墜。襯衫的殘骸從他肩頭滑落，暴露他肥胖的上身。那白淨的皮膚在落日下泛著寒光，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這東西太美了，美得讓人驚駭；太妖了，妖得讓人冇法順從。

全部身材懸浮在半空，微微後仰，像是漂泊在水麵上的幽魂。

“……女的？”

那張臉白得像紙，冇有一絲赤色，卻又美得讓人堵塞。長長的黑髮從額前垂下，遮住了半邊臉龐。

緊接著，她瞥見一個穿戴陳舊衣物的身影。那赤褐色的袖口與先前伸出的四隻手臂相連，而從上方垂下的長長黑髮，完整透露在氛圍中。

奇特、妖物、妖怪……林曉腦筋裡閃過無數詞彙，卻冇有一個能精確描述她。

“嘎啊啊——！”

這感受似曾瞭解——那天在山頂，靠近陳亦星的時候，她就曾被這股氣味覆蓋。明顯曉得不該看、不該靠近，可她卻像被勾引般，冇法移開視野。

“啊……啊啊……”林曉喉嚨裡擠出絕望的低吟，身材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她想跑，可雙腿像是灌了鉛，連挪動一步都做不到。

可當林曉看清那雙眼睛時，滿身的血液彷彿刹時凝固。

六年前在三泉村，她曾被村莊裡供奉的“樹神”狠狠看過一眼。當時的驚駭已經充足讓她崩潰，可現在，這股壓迫感卻遠超當時。那不是純真的威懾，而是絕對的安排，就像靈魂深處被甚麼東西攥住，碾碎，再碾碎。

那女人身形嬌小，肥胖得幾近隻剩骨頭，裹著一件襤褸不堪的赤褐色漢服。從腰部以下，衣服像是被墨汁感化成了黑褐色，濕漉漉地滲著血跡，連氛圍中都滿盈著一股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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襯衫終究接受不住，完整撕成了兩半，像蟬蛻下的空殼般飄落在地。

林曉腦筋裡轟然一響——這不恰是那天在三泉村見到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