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遠似是難以開口般地支吾了一會兒,說道:“陛下畢竟還是顧及了我陸氏的顏麵。她說,南華銷金案已疇昔二十年,所涉案人中,趙鈺、沈嫻雲、聞和貴、皆已身故,連親斷此案的先皇也不在了,隻剩下了你。若徹夜你將所做罪行都寫下來,再肯伏法,此案便成了死案,再無稽可查。私吞金錠一事,固然陛下猜到涉案的必不止你一人,但她看在我陸氏為碧海三朝儘忠的份上,許你在認罪行上改成罪止在你,與族人無關,如此我陸氏的清譽和安然便能保住了。”說著從身後拿出一把酒壺,壺身雕鏤精彩,上麵的七角蘭花栩栩如生。
“陸氏一族的繁華?父親,您覺得這些年陸氏一族的繁華是如何來的?若我和弟弟們都像您一樣兩袖清風不沾炊火不取朝廷一分俸祿,隻怕我們陸氏一族早就餓死了。您還不曉得吧?弟弟們的商盟的收益多是來自礦藏,可他們名下的礦山礦洞早在十多年前就開端乾枯了!若不是我一船又一船的金錠拉到他們島上去冒充贏利,陸府那裡能有明天的吃穿用度,那裡能有您的富可敵國?您曉得嗎?單您的一輛八駿寶車,就夠一戶中道人家吃上三十年,您順手一把扇子上的扇墜都值令媛呐。您不會真的覺得這些都是弟弟們靠著買賣掙來的吧?”
陸行遠聽了兒子的這番話,並冇有如兒子設想的那樣暴跳如雷,隻低頭不語,似是無言以對。牢門表裡,一時沉默了起來。
實在一開端,他並冇有籌算從南華島上私運那麼多金錠。先是商盟的弟弟們找上來抱怨,說礦源乾枯,厥後又是那些淨水衙門的族弟們來討要求幫襯,這才脫手相幫,金錠也越運越多。
陸文馳如胸中決了堤普通,一口氣說出了憋在心頭一輩子的話,他俄然感覺心中輕鬆非常。
陸文馳看到七角蘭斑紋,覺得是來儀宮之物,點頭道:“陛下既然要我死,為何不乾脆把我交與三司會審,昭告天下,反要徹夜偷盜取我性命?這說不通。”
陸行遠臉上神采有些難堪,遊移道:“……且不管老夫知不曉得,現在陛下是曉得了。柳明嫣坐著鯤頭艦來參你,鬨得太液都城高低皆知。如許大的罪名,陛下如果赦了你,如何應對千萬子民?”
“且不說你私吞國庫,當年你瞞著為父我嫁禍於趙鈺,矇蔽於先皇,這已是欺君罔上的極刑。就算先皇現在已不在了不去說,你應當曉得,銀泉公主與趙鈺本就藕斷絲連有舊情,你算計了趙鈺的性命,她現在曉得了本相,豈能善罷甘休?本日殿上若非柳明嫣死死抱住她,她真拿尚方寶劍砍了你,隻怕陛下也不會把她如何。”
“你當然是為父的好兒子。這些年為父固然不說,可內心清楚得很,文駿以後,統統的兄弟內裡,你是無愧於兄長二字的。”陸行遠說得言真意切。
陸文馳聽得又驚又怒,心中一陣煩躁,猛地拽著牢門大聲叫道:“父親,我但是您的嫡子啊。兄長走了以後,孩兒便是您的嫡宗子了啊!孩兒曉得你一向感覺兄長遠賽過孩兒,可兄長已經冇了,孩兒再不濟,也是您親生的血脈啊。”
“那麼說,陛下是不肯赦免孩兒了……?”陸文馳俄然感覺一顆心開端往下沉。
心結一解,心中反倒霽月清風了起來。他安靜了一下表情,淡淡地說道:“父親便直說了吧,陛下籌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