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沉寂，唯風騷轉。長情站了會兒，感覺有些落寞。犀角燈固然照出了異世，卻照不見那雙眼睛。現在這眼睛究竟屬於誰也不首要了，上元燈會閉幕，她就該歸去了。

他的笑容有些生硬了，“尊神，這不是菜魚，是我的真身。魚生雙翼，是為贏魚。彼時我年幼，誤闖雷澤，神龍布雨時把我一併送到了人間。雨後我躺在水窪裡奄奄一息，是尊神把我送進淵海，救了我一命。”

他滿臉哀致，她不得不重新打量他。少年有清秀的麵孔，和靈敏潔淨的眼睛，但是翻遍每一寸影象，委實找不到這小我。她無可何如地點頭，“上了點年紀，記性實在太差了，尊駕還是自報家門吧。”

夜微涼，一起行來，露水打濕了裙裾。

他待她看夠了才收回擊掌，脈脈道：“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何況這是再造的恩典！尊神當年以我尚小推委了，現在五百年已過，總要準予我報恩了。神龍畫地為牢，把我困在這裡，我出不去，隻要請尊神屈就，來我淵海。”

長情提燈看他，“我與尊駕熟諳嗎？”

冇人，水麵風平浪靜，隻要漫天星輝倒映，灑下一池酷寒的光。

長情手裡的犀角燈落在地上，頂端的火焰照亮水裡的倒影。少年褒衣廣大，人便顯得有些薄弱。他緊緊摟著她，彷彿汪洋裡抓住了浮木。

水下人還是那樣望著她，她恍忽想起來，昏黃中懶惰的一瞥，瞥見的彷彿就是白衣的少年。

長情摸了摸發燙的額頭，發明此次的尋根究底實在有點意義。

長情冇弄明白他的意義，但見他揚手一拂，劈開了水麵。淵潭億兆的蓄水如銀牆壁立，一條筆挺的長廊直通淵底。

像闊彆多年，終究相逢一樣，透著親厚和算無遺策的必定。

長情迷惑，“我向來有救過甚麼人啊……”

但是在長情懵懂的腦筋裡，近似撿起一條魚放生這等小事，底子不值得銘記幾百年。就算真有，也不敷掛齒。

終究到達淵潭，不知是近了的原因，還是她變幻成了正凡人的原因，平常看似隻要指尖大小的水麵，竟然也有一望無邊之感。

犀角燃燈，能夠照水下鱗介之怪。長情把燈底的圈口切近水麵，隔水的天下潔淨純澈，藻荇款款搖擺，淵底是吸人靈魂的深藍。

長情不得不撐著膝頭哈腰下視，模糊聞聲了點絲竹之聲。乍見一條叫不進項目標魚，頂著發光的腦門悠哉遊過，尾鰭一搖，搖出了一池碎芒。

他抬起手來，苗條的五指伸展開，掌心升起一汪翠色。那翠色新鮮欲滴，像嫩葉上的露水，中心是一條藍鱗覆身的魚，有長長的鬚髯，大而旖旎的胸鰭和尾鰭。

她對年青人向來有耐煩，固然在他們的天下，春秋與皮相常常冇有必定的關聯。她放輕了腔調，“叨教尊駕，有冇有見過……”

天上星鬥發著寒光，她轉頭望了眼，帝國中間最光輝的修建，以極具鋒芒和野心的姿勢展開。滿城的燈火，在皎然月色的映托下，反倒有美好溫軟的氣韻。

清琴共雲月，美酒漱冬春，名字倒和人很相稱，但接下來他闡述的後果還是讓長情猜疑。

長情呆住了，那年紫宸殿裡抱柱化龍引下天雷，直直劈在她眉峰上，也冇讓她像現在如許轉動不得。見麵就一個擁抱，這些水族的禮節真是重得令人髮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