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隻感覺毛骨悚然，瞬息間豎起了統統防備心退了幾步，左看右看，被逼無法擠出一個笑來。

或許是因為謝則容要台端光臨，朝鳳樂府中各處都有了小小的竄改。門路更加素淨，守備更加森嚴，路上來交常常的司舞司樂每一個臉上的神態也有了幾分慎重。朝鳳樂府的正殿都麗堂皇，各色的司舞司樂遵循位階齊劃一整站在殿中，溫馨而又莊嚴。

半晌，是尹陵低慵懶的聲音：“陛下站在門口，是讓微臣拜見好，還是不拜見好呢？”

燕晗第一舞師，傳聞他笑愛笑，先帝曾經誇他是三月芳菲四月景，蒲月花開六月雲。

“小越，小越……你如何了？”她身邊的蘇瑾偷偷拽她的袖子。

她不曉得此時現在她麵上的神采是否猙獰，不曉得身上的盜汗究竟有冇有把她徹頭徹尾地覆蓋，不曉得靈魂被活生生扯破究竟還能掀起多大的痛，她隻是……謹慎地在被窩裡伸手捂住了腰腹，完完整全地停滯了呼吸。

蘇瑾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咧嘴笑了：“不奉告你。”

如果說昨夜將近被扔進水裡是深切骨髓的知覺驚駭，那此時現在充滿著她全部身軀的是比那還要可駭千萬倍的絕望。

六個字。

碧城躺在床上，透過麵甲，在尹陵和舒和的空地之間，眼睜睜看著那一襲墨錦緩緩步入房內，看他遲緩的法度每一步都在地上劃過沉穩的弧線，一點，一點地靠近――

就連尹陵也換上了一身規端方矩的樂官朝服，梳起了官員最常見的髮髻。

好……些……甚麼？

碧城摸進房門上了床，投過窗戶看屋外悄悄站立的尹陵，不曉得為甚麼，之前的惶恐稍稍撤退了些。

他本來就臉孔精美，穿上朝服梳起髮髻，收斂了幾分魅惑，倒是平增很多分豪氣。

碧城：“……”

不過，這假象並未保持多久。

的確像是……臨時趕製的一樣。

碧城用力晃了晃腦袋，卻如何都甩不開裡頭的一團漿糊，到最後越晃越疼，像要炸開來普通……

再醒來，已是晌午。

“……”

那是一個降落溫和，隻悄悄一句，彷彿壓著好些笑意，低低帶了一些氣味，像是春日裡的方纔熔化的冰水彙流成的溪流。

*

他究竟是個如何的人？

碧城不緊不慢跟在尹陵身後，謹慎地與他保持著一段間隔，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才終究看到了那熟諳的院落。

尹陵心對勁足，笑眯眯道：“哎呀，冇忍住呀。”

他的目光並不在她身上，而是朝向尹陵，嘴角抿了一絲微微的彎翹。

鏡子裡，遮去了大半張臉的小越再也瞧不出任何碧城的陳跡。

一片，沉寂。

沉寂。

倒是她的煉獄。

“去吧。”尹陵輕道。

她很冇有出息在顫栗，冇法節製。而這顫抖在房門被悄悄推開的一刹時達到了頂點！

她正迷惑，高座之上的尹陵卻出了聲，他說：“本日高朋臨門，統統幼徒見高朋一概必須摘上麵甲。”

站在床邊的舒和乾咳幾聲扭過了臉，滿臉的……憐憫和憋笑。

碧城心中一凜，很久，才謹慎地喘上了一口氣，腰腹間的痛彷彿又模糊發作起來――

朝鳳樂府拜師典禮簡樸而傳統，司樂奏起昂長的音曲，幼徒們跪在殿上，被授予入府的標記。

謝則容！

“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