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謝則容的眼中閃過一次驚奇，他微微伸了手，卻在觸及她身材的半晌遊移呆滯——一刹時他麵如寒霜，“為甚麼……血？”

西昭新帝即位都需從大神官手裡接過國璽纔算封帝典得已完成，大神官常日深居罕少外出，朝中見過他臉孔者少之又少。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公然……如傳說中的一樣，比浮雲還要淨白的一抹衣襬，烏木雕鏤的權杖，青銅麵甲隱冇在未髻的發間——

碧城已經疼得將近健忘呼吸。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冰冷的手環到了她的脖頸和腰側，像環繞著一個龐大的布偶一樣把她抱離了冷硬的空中。她想作嘔，想推開他，但是手腳早已冇有半點力量。一陣顛簸後，她落到了柔嫩的被褥當中——可那雙手卻並冇有撤離。

妝容畢，便是嫁衣。碧城在那之前就已經有充足的心機籌辦，但是溫熱的手觸真正碰到冰冷的錦絲之時，她還是忍不住悄悄顫了顫，眼眶也跟著乾澀起來。

十年倉促白駒過隙，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謝則容……你究竟還想要甚麼？究竟還要如何？

狠惡的疼痛突然襲來。

陌生的呼吸近在天涯。淡淡的墨香充滿著她的鼻息。

那是溫和倒幾近要膩出水來的聲音，字裡行間倒是鋒利如刀的獠牙，滿得將近溢位來的濃烈情感。

下一刻，暖和而又濡濕的觸感落到了她的眉心，像一朵花開在了湖心，蜿蜒下鼻尖，最後停頓在她唇畔。

“你……碧城！！”

啪。

他徐行靠近，每一步都踏著鈴聲。那鈴聲讓泥濘的靈魂都暴露了明麗的光。那是讓碧城如饑似渴的暖和。

謝則容略帶倉促的聲音在祭塔響徹的時候，碧城已經不太聽得見周遭的聲音，她隻是在迷濛中感覺本身成了當年阿誰笨手笨腳提著燈想要爬祭塔的孩童。塔太高，燈籠太重，她踮著腳抱著少年的腰，仰著腦袋朝他喊：你是誰？你可不要罷休呀——

“碧城……”謝則容的低喃如同春日裡最嫩的柳芽，他道，“明日便是婚期，我們結婚。你猜，先帝在天之靈，會不會道一聲半子良婿？”

碧城忽而有些豁然，她乃至不再粉飾身上狠惡的痛苦，用力捂住了肚子，就想要把那兒戳出一個洞來一樣……

但是，三百六十五日暗無天日，三百六十五日不得安生，三百六旬日五日錐心之痛，這許很多多的題目終究一個個被消逝了，到最後，她隻是捂著腰腹想，如果則容能夠翻開這牢門，如果老天爺憐憫，那小傢夥能夠活下來……可終究，老天爺冇有降下那可悲的憐憫。

牢中最晦澀的時候，她曾經奉求小八藏起一片小小的破碗瓷碎片，最痛的時候，她也嘗試過把它擱在嶙峋的手腕上躍躍欲試。可終究還是冇捨得。

但是這個天下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信賴。

“為……什……”

他夙來溫雅，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凜冽的東西。是恨。

她悄悄摸了摸朝鳳衣，謹慎地吸入每一口氣味：必然要儲存體力，起碼……起碼在最後關頭之前，必然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