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是武將,對樂理不甚體味,聽了半晌,不明就裡道:“合奏的是甚麼?”
她原就生的美,昔日裡喜著豔色,更加華麗絕麗,本日淡妝素衣,卻令人感覺清爽高雅,很有些淨水出芙蓉的意味在,同那朵茉莉花也極相襯。
“好,”顧景陽心中瞭然,笑道:“隻要你歡暢。”
“算啦,”謝華琅倒不至於同一隻鸚鵡斤斤計算,含笑道:“待會兒你再給我摘一朵便是。”
他夙來雅正,連語氣都是斂和的,但是到了現在,神情中竟然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還曉得返來!”
謝華琅垂下眼睫,少見的有些羞赧,唇邊彎起的弧度,卻透露了她現在心境。
這便要從太宗期間,說到先帝期間,乃至於皇族當中的各種糾葛了。
衡嘉先前被打發走,天然曉得陛下是哪兒不歡暢了。
謝華琅見他應得如許痛快,再思及他此前那副悶葫蘆模樣,很有些扒開雲霧見彼蒼:“這趟揚州,去的真是值了。”
謝華琅抬眼看他,語氣嬌蠻:“有本領你彆貸呀。”
“好,”他和順道:“都是你的。”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顧景陽道:“曉得。”
衡嘉心中既驚奇,又覺理所該當,忙不迭低下頭,不敢再看,見陛下一起進了後堂,極有眼色的上前,將房門掩上了。
謝華琅聽得莞爾,明麗流轉間,傲視神飛,伸臂摟住他脖頸,撒嬌道:“拿了我的耳鐺,可就是我的人了。”
那幾株茉莉極其繁密,枝葉富強,潔白的花朵裝點在綠葉之間,人近前去,便嗅得暗香撲鼻。
閣房中那架瑤琴仍擺放原地,謝華琅抬眼瞥見,俄然想起此前二人合奏之事來。
望著他清冷漂亮的麵龐,她越看越愛,湊疇昔重重親了一口,又道:“道長,你家中另有甚麼親眷?”
或許他的枝枝,便是射中必定來降服他的那小我。
衡嘉守在室外,不覺聽得出神,禁軍統領武寧不知何時來了,低聲問道:“傳聞謝家女郎來了?”
顧景陽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從何提及,沉吟半晌,道:“這便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謝華琅輕搖他手臂,道:“可你呢?明顯內心在乎我,惦記我,嘴上卻甚麼不肯說,跟苦瓜成精似的,成日裡板著臉,我可受不了。”
顧景陽道:“早晨不給它東西吃。”
謝華琅坐在雕欄上,笑盈盈的看著他,俄然開口,語氣中有些嬌嗔的抱怨:“道長,都怪你,我好輕易摘的花,現在都掉了。”
至於他所說的那兩句,倒是洞房花燭以後,翌日淩晨,新婦起家打扮以後,問夫婿妝麵如何。
“不止呢,”謝華琅氣勢洶洶道:“做點心的廚娘我都要帶走。”
“枝枝,”顧景陽發笑道:“你這叫高利貸,不叫禮尚來往。”
顧景陽聞言發笑,抱緊了她,卻未曾言語,謝華琅伏在他懷裡,抬手重撫他臉頰,這一室的喧鬨當中,竟生出幾分天長地久的靜美意味來。
慣來端肅矜持的人,倘若真趕上了亂心之人,將那閥門翻開,情感傾瀉而出,今後怕也就一發不成清算了。
顧景陽定定看她半晌,終究低頭,悄悄親吻她的唇。
“是嗎,”謝華琅點點頭,又道:“高堂呢?”
顧景陽昂首細望,摘下一朵半開的茉莉,返身歸去,簪在了她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