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誌跟著疇昔,阿九淒然道:“承誌哥哥,我要跟師父到藏邊去學工夫,千裡迢迢,不大輕易相見了。我等你……等你……三年。你三年不來,就不必來了。我就削髮做了尼姑……內心永久……永久記取你……不,我等你十年……”承誌道:“我必然會來見你。阿九妹子,不到一年,我就來啦!我見不到你,我會死的。”阿九悄悄點頭,眼淚撲簌簌的落下。
袁承誌心中一喜:“大哥未遭毒手。我們可冇來遲了。”忙揮手命世人回身,繞過兩軍,從側翼遠遠兜了兩個圈子,走向高地上李岩所屬的軍隊。統帶前哨的軍官見到李夫人到來,忙指導世人去中軍大帳。大帳是在一座小山嶽之頂。
隻見三人都已帶傷,那會武的投刀於地,躬身拜謝,俄然向崔秋山凝睇半晌,說道:“尊駕但是姓崔麼?”崔秋山道:“恰是。尊兄高姓,不知如何識得鄙人?”那人道:“小人楊鵬舉,這位是張朝唐張公子。十多年前,我們三人曾在廣東聖峰嶂祭奠袁督師,曾見崔大俠大獻技藝,擒獲特工。固然事隔多年,但崔大俠的拳法掌法,小人看了以後,緊緊不忘。”崔秋山喜道:“本來是‘山宗’的朋友,你們快來見過袁公子吧。”
李岩站起家來,朗聲說道:“各位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這些年來我們出死入生,甘苦與共,隻盼從今而後,大業勝利,天下承平。那曉得萬歲爺聽信了奸人的讒言,說甚麼‘十八子,主神器’那句話,是我李或人要做天子。剛纔萬歲爺下了旨意,賜李或人的死,哈哈,這件事真不知從何提及?”
隻聽得一名軍官大聲叫道:“萬歲爺有旨,隻拿背叛李岩一人,餘人無乾,快快散去,倘若違背聖旨,一概格殺非論。”
傍晚時分,木桑和阿九用過點心,便即告彆下山。袁承誌向木桑詳細問明他在藏邊的居處,隻待青青傷愈,便去看望。
穆人清、黃真、歸辛樹等都向木桑和阿九道賀。木桑道:“阿九,我們這就要去藏邊,靜下心來,好好的學學工夫,將來可不能比不上華山派穆師伯的徒子徒孫才行。”穆人清道:“這個天然!”
他忽見老婆和袁承誌到來,又驚又喜,搶步上前,左手拉住老婆,右手攜了袁承誌的手,笑道:“你們來得恰好,老天畢竟待我不薄。”讓二人分坐擺佈,又命部下另開一席,歡迎青青、崔秋山、安大娘、啞巴、崔希敏、安小慧等人就坐。
張朝唐和楊鵬舉上前拜見袁承誌,提及本身並非袁督師的舊部,隻是曾隨孫仲壽、應鬆等人上過聖峰嶂。袁承誌道:“啊,是了。那日張公子為先父寫過一篇祭文。‘黃龍未搗,武穆蒙冤;漢祚待複,諸葛星殞’,這十六字讚語,先父地府之下,也感光寵。”張朝唐想不到本身當日情急之下所寫的這十六個字,袁承誌竟然還記在心中,也自歡樂。
袁承誌悲從中來,平生服從師父、應鬆等長輩之教,要經心全意為國為民,獻身為人,救民於水火當中,隻想闖王得了天下,貧民不再受官府和財主逼迫,有一口安樂飯吃,那知渾不是這麼一回事,望出去隻覺滿眼烏雲,如果現在身在絕壁之上,便欲如青青普通,縱身一躍,就此全無知覺,俄然間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一日將到渭南,忽聽得呼喊鼓譟,千餘名闖軍趕了一大隊民夫,正向西行。民夫個個挑了重擔,走得氣喘籲籲。眾軍士手持皮鞭,不住喝罵催趕,便如趕牲口類似。一名大哥民夫腳步盤跚,撲地倒了,擔子散開,滾出很多金銀器皿、婦女金飾。一名小軍官大怒,狠狠一腳,踢得那民夫口噴鮮血。世人看得憤恚,都道:“這麼欺負老百姓,還算是義兵?”何惕守道:“這些金銀財寶,還不是從百姓家裡搶來的。”她說得聲音較響,幾名闖軍聞聲了,惡狠狠的轉頭喝罵。一名軍士叫道:“這些人是特工,都拿下了。”十餘名軍士大聲喝彩,便來拉扯何惕守、安大娘、安小慧、紅娘子四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