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後的身子在悄悄地顫抖。

好半晌，曹漪蘭才展開眼睛，看著帳頂。

趙禎眯起眼，氣憤地盯著曹皇後，目有厲光，而曹皇後彷彿並不驚駭他，略略一頓，臉上便又浮起幾分悲慘。

然後，微微一怔。

“我曉得，我曉得的。”奶孃安撫般拍著她的後背，眼睛也跟著紅了，“我們都曉得的，大女人不要怕……廣陵郡王不護著你，我們另有賢人，另有七爺，我們都會護著你的。”

“或許……”曹皇後勾起嘴唇，俄然朝她微微一笑，“等明日聖旨一下，我便能夠好好做人了。”

見曹漪蘭溫馨下來，奶孃讓丫頭端來熱水，為她洗漱換衣，又奉侍她躺下，直到聽不到她的飲泣聲了，這才燃燒燭火，退了下去。

“奶孃。我冇有，我真的冇有。”

這一次，她呸得更大聲，行動弧度也非常的大，踢到了凳子，生生把內裡的奶孃吵醒。

黑暗裡，傳來纖細的窸窣聲。

曹漪蘭趴在被子上，哭得悲傷欲絕，丫頭婆子們站在一旁，好言好語地相勸。

房裡溫馨下來，一絲風也冇有。

辛夷腳步一頓，震驚地轉頭盯著曹皇後。

辛夷抿住嘴巴，垂下眸子冇有再說話。

“女人如何還不睡？如何了？”

“賢人，你也受傷了？”

“你安知重樓不體貼你？實在，是你的九哥讓我來的，他也怕你出事……”

厥後等場麵規複安靜，她看曹皇前麵不改色地拿了桑葉去喂蠶，然後一絲不苟地將親蠶禮做完，便覺得她冇有受傷。

這時她卻說，傷了，累了。

在曹翊和曹皇後的身上，有一種一樣的東西——對家國的任務。

又歎口氣，壓著內心奇特地酸澀，認當真真地問：“曉得本相了，開不高興？”

奶孃感喟，不吭聲。

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奶孃摸索著就要點亮火摺子。

蔡祁二話不說翻身上床，拉下了帳子。

辛夷望一眼曹皇後安靜的麵孔，抿著嘴唇，扶住她邁出門檻。

伉儷？曹皇後扯了扯嘴角。

奶孃的聲音越說越小，而伏在胸口的飲泣聲也垂垂低了下去。

“這些日子為了你的事情，大夫人和老夫人都睡不安枕，本日宮裡又有風言風語傳出來，說官家要……要廢後，這個節骨眼上，你就不要再肆意妄為了……”

那清楚是打曹家的臉，她這個皇後的臉。

曹皇後望向沉默不語的趙禎，掀唇一笑。

“官家，我是當真的。”她一動不動地看著趙禎，“我累了。官家亦知人在高處不堪寒的事理，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嫁與官家多年，並無所出，這換到官方，也是犯了七出之條，官家要廢了我，有的是來由，也不必再另托藉口。”

“就是怕你尋死覓活，這纔過來相勸。”

“愛說便說，我還怕她們說不成？我清楚甚麼都冇有做，卻把禍事賴到我的頭上……”

入夜。

這一刻，她俄然瞭解了曹翊，對他們間的那一段情，真正地豁然了。

辛夷記得那隻肥豬撲向三寶的時候，也有兩端豬衝向了曹皇後，但她當時救三寶心切，並冇有重視到那兩端豬到底有冇有撞上去，曹皇後的宮人又有冇有護住她……

“……”冇有聲音。

“哭出來有甚麼用？”曹皇後冷冷地反問。

“我呸——”曹漪蘭打斷他的話，趁便蹬了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