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的老太爺本年已經六十多歲快七十了。成都這邊各房裡，跟他平輩的老太爺隻剩他一個，加上宗子又是族長，不說一言九鼎，也是冇人敢駁的。綺年在屏風背麵看了一眼，又看看滿麵藏不住鎮靜的週三太太，咬了咬牙走出來，福身施禮：“綺年給叔祖父存候。給各位叔叔存候。”

如鸝端了紅棗桂圓粥上來：“女人喝一口吧，方纔陪著太太，飯也冇好生吃。”固然還是十三四的小女人，也曉得犯愁，“七太太不承諾，可如何辦？”

周立年笑了一笑：“憑他們背後說甚麼，隻看孃的意義。”

“現在二伯孃雖是要個過繼的兒子，卻隻是因著三房逼迫。若我們就這般痛快承諾了，二伯孃心中一定歡樂，說不得，還要疑我們覷著二房的家業。”

“哥哥說這些做甚麼。”周立年諳練地將魚破腹刮鱗，按在案板上欹起花刀來，“哥哥讀書比我踏實，今後高了不敢說，中個舉人必然是能夠的。我如本年紀也不大，並不擔擱甚麼。提及來，哥哥有了功名，再說婚事也輕易些……”

周立年看他一眼：“大哥如何說？”

“女人，太太，如何辦？三老爺和三太太帶著揚少爺，另有四房的老太爺、幾位大爺，上、上門來了！就在外頭廳上等著呢！”如鶯慌了手腳，說話都結巴起來。

提及這話，周成年內心明白。且莫說自家還這般模樣，便是將來發財了，二房並不愁生存，也一定有他們報恩的機遇。

周成年吭吭吃吃半晌，方道：“二伯孃常日裡多有照顧，如果眼睜睜看著二房被逼，未免我們有些忘恩負義；可若承諾了，必定有人說我們貪二房的家業……”他是誠懇人，想來想去，難以定奪。

周成年懵懵然去灶下燃燒，直到灶裡紅十足燒起來，方纔模糊揣摩到弟弟的意義，是想再拖一拖，拖到二房被逼無法的時候再承諾此事，二房天然會更加感激幾分，自必會對弟弟更好一些。他終究想通了這一點，忍不住轉頭看著弟弟，囁嚅道：“可，可如果這般，是不是――是不是有些……”

周立年歎了口氣，曉得這哥哥心眼太實，遂道：“伯孃此時再無彆人可挑選的，輕易到手之物，不免不敷珍惜。須知雪中送炭才暖民氣，此時――尚未到送炭之時。哥哥快去生火吧，既是不能在家中過年，提早吃個團聚飯也是好的。”

周成年遲疑道：“如果我們不該，或許二伯孃尋了彆家……”這些年來他安坐家中讀書，滿是弟弟在外風餐露宿養家餬口，心中隻覺歉疚。現在二房提了這事，都知二房的伯父做過幾年官，又娶了房師之女，陪嫁豐富，如果弟弟當真繼了疇昔，那日子天然好過，不由得不想著。

“那……”周成年不覺又吭吃起來，“此事……”

四老太爺麵色稍霽：“這方是家宅敦睦的意義。三房也是美意，雲哥兒身子結實，且――”眼睛向週三太太看了一眼。週三太太笑吟吟介麵：“二嫂放心，前兒才診出脈來，我這肚子裡竟又懷了一個，若生出來是個哥兒，我家仍然是兩個兒子。想是二伯伯地下有知，曉得過繼了揚哥兒我三屋子息就薄弱了些，特地給我求的兒子呢。”

吳氏氣得兩淚交換。綺年眼看如許不成，揚聲答道：“我母親說，叔祖父一片慈心天然是好，隻是這過繼之子理應由我母親擇定纔是。叔祖父與三叔都是讀過書的，莫非冇有看過《法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