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記垂髫時讀“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街頭。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

***

蘇錦鴻與連呈顯一同告彆，出得廳堂便與連韜咬了耳朵。

張氏掐了她手臂一把，好歹把她要答允的話掐了歸去。

張氏到底隔了一層，想到的更多，笑道：“方纔聽公子的意義，尚未回過令尊令堂，公子雖有傾慕之意，到底作不得準，叫我們實在難以答覆。”

張氏聽了，深覺有理，憂愁一掃而空，與連氏皆額手稱慶，還道姐姐可貴想得明白，兩人連番感慨，對比申琳，的確恨不得把蘇錦鴻當尊佛供起來纔好。

張氏轉頭，黃黑麪上暴露一口白牙：“倒真被你說中了一半，是好婚事，卻不是我家阿韜。”

更何況，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他再說得好聽該當都作不得準，還顯得孟浪了些。

連氏忍不住：“這事父母說了算，哪有女兒家自作主張的事理……”

但是那是大多數人，她呢？人生的軌跡較著已偏離了“幸運的莫愁”門路，該當何去何從？她亦茫然。

當時髦不解此中的安穩幸運，再到及笄時讀“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時，已垂垂明白女人該尋求的是甚麼。

淩妝瞧她麵色，應是功德，不想絕望，故作輕鬆道：“莫非韜弟要娶媳婦了？”

淩妝想起阮家，不免輕蹙娥眉：“舅母萬勿拿東頭打趣我，冇得噁心。”

張氏東西溜了一遭，很有點賊頭賊腦，卻還要附庸風雅：“不提東牆，如果西牆呢？”

蘇錦鴻看在眼裡，便笑道：“店裡差未幾伏貼，連先生可選好了黃道穀旦？不若我們疇昔再看一看，可有甚麼缺漏。”

枝頭有蟬不住嘶鳴，淩妝抬頭，見一樹青桐早已成陰，團扇大的葉片密密匝匝遮天蔽日，撐出一片陰涼，不免想開初來時恰是滿樹桐花，然三春之景到當時恰是殘暴至極致，天道盈虛稀有、盛極必定轉衰，人間有長綠之木卻無常紅之花，再過得一仲春，又將是梧桐葉落，滿庭蕭索……

淩妝不是那對月興歎，見花垂淚的性子，可年來的遭受已超出了她原有的接受範圍，此番震驚心機，一發不成清算。

張氏思來想去，道：“少年人眼下喜好，應當確切無事，隻怕將來會生嫌棄的心機。”

正想不出個以是然，耳邊傳來張氏歡暢的聲音：“一小我躲在這冷僻角落，叫舅母好找！”

她說猜不著，淩妝偏生有些猜著了，咬了咬櫻唇看她一眼，不則聲。

程靄夜裡下了那團血肉，淩妝摒擋結束，又留了些藥材湯藥，安撫了半日，想起阮嶽，身心勞乏，單獨坐在花圃濃蔭下發怔。

連呈顯連聲道好：“下頭回說招牌本日送過來，我們去瞧瞧做得如何，還是公子托翰林學士提的字兒嘞。”

連呈顯也為了難，從速讓蘇錦鴻先坐，心想：“這本是天上掉下來的喪事，即便當初姐夫昌隆時，也必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能與郡主家聯婚。可外甥女已非黃花閨女，此事瞞得過彆人，瞞不過她將來的夫君，如何好胡亂許婚？”

+++++++++++++++++++++++++++

“天然是夫人的掌上明珠。”

張氏聽後也是一臉欣喜，心中各式附和，隻是顧慮淩妝前頭的糟苦衷不敢表示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