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妝笑著欣喜：“不值甚麼，令媛散儘還複來，要賣也賣西湖邊的園子，我念著家裡，不想離得遠了，杭城，你們就不要歸去了罷。”

車馬轔轔，百姓們紛繁走避，及至到了掛著連宅匾額的大門前，她已拿準了主張，豁然開暢，竟不糾結，笑吟吟地下車與迎到門上的家人酬酢。

有一次，兩人吵得很凶。到現在淩妝乃至記不起兩報酬何生了齟齬，趕申琳走，他卻衝上來緊緊抱著她，哽嚥著說：“阿眉，此生若要我分開你，除非死了，便是死了，靈魂也是要來皈依你的……”

淩東城恨恨道：“那頭的人早叫為父寒了心，天然不再踏足，可你說念著家裡甚麼意義？”

內裡有個叫做江歇的，笑得含混：“小弟們家裡的黃臉婆倒也罷了，我說三公子，金屋裡藏了個天香國色，叫她內室蕭瑟，不免可惜啊……”

說著取出四錠官銀，一人一份。

初諳人事的小女人，哪個能抵得住這類蜜語甘言不動至心？

淩妝笑了一回，表情還不錯，才正色道：“皇太子殿下可不是你想的楚霸王。”

“爹爹，容女兒堂上說話。”

一對粉雕玉琢的孩子盤跚上前作揖，模樣敬愛，實在叫人恨不起來。

連呈顯感喟：“地契之類，也不知落在誰的手上，現在也不敢詰問……”

申琳又灌了一杯酒，嘲笑道：“我卻覺得，大族蜜斯尚且及不上花魁詩妓敬愛，一樣離不開男人，卻要裝矜持，爭身份，我且晾晾她，殺殺她的氣勢，甚麼時候，跪在爺們腳邊服軟了，纔給她點長處。”

淩妝卻聽到手腳發涼，不管如何也料不到，常日裡恩恩愛愛的夫君，會這麼評價本身，既連花魁詩妓都不如，呈現在這煙花之地要拉郎回家，不恰是自取其辱麼？

她到底是個通透的人，不經人安慰，斯須便想明白了。

“唉，此生隻怕是見不著他了。”連韜感喟跌回位置。

候到天快亮。他才醉醺醺返來，傳聞她竟然去過西湖樓船，撕破臉麵，兩人大打了一架。把甚麼刺耳的話都說了，口口聲聲罵她為“母大蟲”。

淩妝這才曉得一個叫淩風，一個叫淩婉，忙上前扶住，溫聲道：“今兒才正式見了，大姐姐返來得倉促，身無長物，拿不出像樣的見麵禮，一人給兩個錠子，莫要嫌棄。”

冷心冷情踏上歸程。一起上丫環們紛繁開解。她又迷惑會不會是申琳在人前好麵子，用心打壓老婆顯男人威風，到底還是存了絲希冀。

誰知連氏竟抹淚道：“這麼大的銀子，還說甚麼嫌棄不嫌棄，我們被捉進官，家中主子和官府裡頭的人一起趁火打劫，也不知誰拿的甚麼，現在除了不好搬動的傢夥什，竟是一點賦稅不剩，你爹與你孃舅正在商討賣了這宅子。”

半大的淩雲心有慼慼焉扯扯表哥的袖子，兩人開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