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青尼小轎,堪堪轉過一條街,肩輿就忽的一沉,接著便聽到了可駭的刀劍刺肉聲,他還未反應過來是如何回事,就被一隻手掐住脖子,一把揪了出來,拖到了僻靜的巷子深處。
屋子裡,燈火暗淡,一口樟木雕花大箱敞著口,棄置在火光映不到的暗影裡。
僅隔了五步遠的浮雕盤螭架子床上,躺著一個昏倒的女子,恰是梅蕁,沂王立在床沿一側,眼中含著嘲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夜風有些微涼,拂過他酣熱的身子,帶起一層寒栗。
錢通寶一身華服,斜倚在香榻上,就著美人手中的酒喝了一口,紈絝地笑道:“青霓啊,這個園子除了本公子以外,另有甚麼首要的客人需求你親身號召。”
他一麵說著,一麵伸手去解梅蕁衣衿上的玉色小巧排扣。
梅蕁辭了榮王,一徑上了骨花竹絲馬車。
“除了他另有誰,都城裡馳名的風/流公子”,她話音未落,雪青的背影便已在門外淡去。
“我正要跟你說這宗奇怪事兒呢,錢公子來的時候帶了一口大箱子,你不是也瞧見了麼,厥後你去號召他,兩個小廝便抬著大箱子上了畫閣,冇多久又抬了下來,彷彿還挺沉,我就上前探聽了一句,可他們凶巴巴,要吃人似得,我見他們是錢公子的人,也就冇敢再多問,隻隔了一小會兒,你說的阿誰穿翠綠色衣裳的丫環也分開了”,墨葵道。
不遠處的青尼小轎旁,一個伏在地上的小廝微動了一下帶血指頭。
舞青霓嫣笑道:“錢至公子來我的坊子,甚麼時候要我服侍過了,這些女人莫非冇有我這個徐娘好?青霓謝過錢至公子肯賞光敘這麼多話,我如何能遲誤您的良宵呢?”說著,回身就走。
舞青霓的臉上暴露幾分不耐煩的神采,她漫不經心腸道:“來了就來了,你大驚小怪甚麼,我曉得了,你先出去吧”,她掃了桌上的美酒一眼:“這錢通寶可真是趕巧了來,mm你在這兒坐著,等打發了他,我就過來跟你喝。”
錢通寶一聽‘父親’兩字,頓時有如五雷轟頂,渾身打了個激靈,如受了驚的兔子似得從美人懷裡一躍而起,一麵清算衣衿,一麵倉惶地去了。
長劍堪堪躍起,門俄然“嘭”的一聲,被一股大力推了開來。
舞青霓的唇角噙著一絲嘲笑:“如果連這點事都擺不平,那我就白在這兒廝混了十年。”
舞青霓一身雪青色妝花褙子,鵠立在二樓畫閣的廊子上,朝梅蕁粲然一笑,容色冷傲的連她手中紫竹骨香扇上的桃花也刹時落空了色彩。
項上濺出的殷紅在清冷的月光下劃過一道美好的弧線,如一株盛放的曼珠沙華。
舞青霓雙眸凝成霜雪:“哼,敢在我的地盤動我的人,他們是冇見地過我舞青霓的手腕”,說著,回身就要分開。
丫環展顏笑道:“蜜斯慢喝,我下去了。”
園子裡冷僻的很,除了幾個小廝在忙著掌燈。
濤聲夜參軍員廟,柳色春藏蘇小家。
紅袖織綾誇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一語剛完,方纔穿翠綠色妝花褙子的丫環捧了茶盅出去,輕手重腳的在紫檀木嵌瑪瑙炕幾上擺好了,方緩緩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