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遠章有些惱火,不明白薑氏如何做個夢罷了就被嚇成了這個模樣。他按捺著不悅,將燈放在了一旁的矮幾上,再次伸手去拉她:“阿寧你起來,去洗把臉,再來同我說說你究竟做了個甚麼樣的夢。”
可俏姑並冇有死!
他讓她不要胡說。
她叫他文騫,讓他不要死,可看著他的時候,又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她明顯曉得他是誰,但望著他的眼神裡,滿是悵惘。
“文騫”是他的字。
可細心一看,兩道淺淺的血痕,早已明晃晃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祁遠章同她說了半日,卻彷彿一句也冇有效。
如許的薑氏,彷彿不像是阿誰和他同床共枕,生養過女兒的人。
聽上去,不像是有大弊端。
夏國人,不擅水,也無多少造船的技術。笠澤江上來往的船隻,幾近儘屬襄國。夏人想要行船橫渡笠澤,不說登天之難,也絕非易事。
祁遠章見她久不能安靜,終究還是揚聲喚了人出去。
定是魘著了。
更不必說,這條笠澤江,並不是誰想渡便能渡的勝利的。
手中燈光搖擺,他立時便縮回了手。
直到她用那雙帶著狼藉又心力交瘁光芒的眼睛看著他,哀思欲絕地說了一句:“我兒,死了……”
他一放手,薑氏又躲回了帳子裡,縮在角落,像是怕光、怕人。她嘴裡唸唸有詞,說著讓民氣驚肉跳又感覺荒誕的話。
很快,大夫請來了,隔著帳子把了一通脈,又說了一通廢話,最後道:“先吃幾帖養神的藥試一試吧。”
女人屋子裡有人值夜,若真出了甚麼不測,早便有人來報信了。
薑氏所言,更像是無稽之談。
祁遠章的手覆在她臉上,幾近要叫這熱度燙傷。
他舉燈靠近,試圖去拉她的手,卻叫她尖叫一聲劃破了手背。婦人的指甲,留得尖長,修剪過後,小刀子似的鋒利。
有那麼一刻,祁遠章乃至動了心秘密讓人去帶女兒過來。
無人來報,便證明人安安穩穩,睡得苦澀。
疼痛刹時囊括而上。
又感覺,該不會是撞邪了吧?
他先前尚覺得她做了個絕頂可駭的惡夢,可現在細想以後,便隻感覺是個冇成心機的怪夢。他懷著她的肩膀,漫不經心腸拍了拍她的背,垂垂有些不耐煩起來:“好了好了,哪有甚麼可駭的。”
一則是疼,二則是懼。
甚麼襄國要亡,甚麼俏姑要被殛斃,皆不過惡夢罷了。
祁遠章終究翻開帳子,翻身下床,趿拉了鞋子去點燈。
可夏國事襄國的屬國,夏王是嘉南帝的屬臣。幾代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夏王如何能夠領兵翻過笠澤?他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