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如許比肩坐著，聽他講小時候的事情：母親對他的嚴格與慈愛；諸位師尊、師兄的趣事；在西域諸國的遊曆，等等。每一樁每一件，我都聽得津津有味。本來IQ200的鳩摩羅什小時也會作弄師兄，背不出偈語也會遭母親責備，本來他也有童年，我還覺得他生下來就是一副老成樣呢。

“天快亮了，明天是蘇幕遮第一天呢。”

他也站起，走到窗邊看天，有些訝然：“竟坐了一夜。”

“羅什，多奉告我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我不曉得的事情。”如答應以讓他分神，暫忘哀傷。而我，真的很想曉得小時候的他，我未曾見過的他。

他感喟著點頭：“這些年來，期盼母親返來是父親獨一的精力支柱……他恐怕再難接受如許的打擊了。”

我有點愣神。是啊，不管他多聰明，也還是個離不開母親的小童。這個削髮的來由多簡樸。他的平生，在七歲時便因這一點頭，一錘定音。

他扭頭看我，語氣果斷：“你怎也在乎那毫無按照的預言？我身在佛門一日，便絕無能夠做出此事！”

“自從羅什宣佈改宗大乘，四周都是反對之聲，母親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撐的。她說，她雖不附和大乘，可既然我已下定決計，她便要站在兒子身後。”他眼眶潮濕，浸滿淚水，“她出資刊印大乘佛經，每次羅什講法便贈與聽法之人。她幫我壓服王舅和一戶戶權貴。隻要羅什所想，她便儘儘力滿足。羅什初改宗大乘時，那些艱钜能疇昔，都是因有母親的支撐。”

“可母親也很擔憂，讓我自小削髮，是否真是我本意。有一次，我見到佛殿外有個很大的佛缽，伸手去拿，竟等閒拿起。我感覺風趣，試著將佛缽漸漸舉起，放在頭頂。適值被母親瞥見，她吃了一驚。我問她：‘佛缽這麼大，為何我能等閒頂起？’冇想到剛起了這動機，突覺佛缽壓頂而來。我一失手，佛缽立即掉了下來。母親怕我受傷，我卻一向思考：是因為我的心有彆離固執，故此佛缽有輕重不同。母親聽了這話竟欣喜而笑，說我果然有佛緣，有慧根。今後，母親為我遍訪名師，傾儘統統哺育我。”

我扭頭看他，微明的天光染在他褐紅色的僧衣上，可謂完美的側臉在晨光中蒙著薄薄一層霧氣。風掃過他的衣衿，他整小我如同雕塑普通凝在拂曉中。我顧恤地看著，內心悄悄將那句話說完：如果能夠，我真不肯曉得你的將來…….

耆婆這麼做是對的。當時的羅什還太小，世人如此獎飾他，更多是因為他的王族身份。帶他去天竺，冇人曉得他的背景，他才氣像淺顯孩子一樣長大，也能學到更多。隻是，我悄悄感喟。耆婆在羅什身上投入了滿身心的愛，卻忽視了小兒子，乃至給小弗帶來那麼大的心機創傷。

想起法會那天見到的羅炎，我心中黯然，站起家走到窗邊。漫天星星已悄悄隱去，天涯有一絲拂曉的曙光，遠處的天山背影顯出一抹淡淡的胭脂紅。晨霧悄悄撲入，若卷若舒，為淩晨蒙上一層漂渺之感。

我呆呆地看他，心中波瀾起伏。母親在時，羅什還是一個遭到經心庇佑的天賦。他當然聰明絕頂，卻如同溫室中的花朵，未經磨練。跟著母親拜彆，現在的他，必須依托毅力來對峙本身的抱負了。可他不曉得，他母親所擔憂的，會在將來成真。他去中原弘揚佛法，支出的代價，是一世的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