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掀起車簾一角，向外看去。無窮無儘的紅色背景下，一身黑衣的拓跋宏笑意朗朗。初升的太陽從他背後暉映過來，在他肩上灑下一層金輝。在成千上萬人的簇擁下，他俯瞰著腳下的地盤和臣子。這片娟秀江山，都是屬於他的……

“嗖”一聲破空聲響，天子手中的金箭騰空飛出，一隻公鹿回聲倒地。這一箭飛出的同時，巫師口中噴出酒一樣的水霧，撲滅了地上的篝火。列隊等待的鮮卑兒郎們歡聲雷動，天子身邊的親陪侍衛上前，割下公鹿的角，掛在馬鞍邊。

第二天一早，馮妙公然感覺身上有些痠軟有力，可開獵頭一天，按禮需由天子開弓射第一箭，妃嬪宮眷都要隨行。馮妙想著隻是坐在馬車上，冇甚麼要緊，又不想轟動彆人，便仍舊叫忍冬給她挽了個款式簡樸的髮髻，又多穿了幾件衣裳了事。

他這麼一說，反倒勾起了忍冬的獵奇心，連馮妙也停下腳步，看著那小寺人說：“既然提及來了，無妨就說到底吧，聽著半截的話，真叫民氣裡難受。我們隨便一聽，也就算了。”

“都是些開罪人家的孩子，或是街上擄來的乞兒，如許的孩子，多一個少一個，底子不會有人在乎，”那小寺人常日是專門侍弄猛獸的，不常見人，察言觀色的本領也差了些，冇覺出馮妙的非常，“再說這老虎也不能餵飽，三五天賦喂一次，從買來到獵殺，最多不過十來天，有一兩個孩子就充足了。”

這一夜，馮妙都睡得不大安穩。展轉反側間，出了一身的汗，忍冬夜裡起來看她，聞聲她恍惚地叫：“阿孃……”

馮妙走得急了，神采漲得發紅，裹在風帽下的額頭，也出了一層薄汗。她手撐著大石坐下來，喉嚨裡隻想乾嘔出來：“你問不問，那些事情都產生了，隻是我們假裝不曉得罷了。”忍冬怕她咳喘症建議來，幫她把大氅上的束帶鬆開一點，又怕冷風撲進熱身子，要建議風寒來，軟語安慰了幾句，扶著她回了忘憂閣。

“那些是給年紀小的世子們射著玩的，”小寺人嘿嘿一笑，“這隻老虎是不吃禽畜的，細提及來倒怕嚇著了女人，還是彆問的好。”

宗室親貴們早已經躍躍欲試，隻等天子射出第一箭，便迫不及待地打馬飛奔出去。北海王拓跋詳發狠似的，雙腿一夾馬腹，帶著本身的近衛，衝進了密林。

馮妙抬眼看去，恰好瞧見馮清拉弓射了一箭，卻失了準頭，甚麼也冇射中。不曉得她低聲說了一句甚麼，拓跋弘大笑著握住她的手，改正她挽弓的姿式。馮妙俄然感覺內心出現一層膩來，點頭說：“多謝王爺，嬪妾並不想要甚麼，請皇上和王爺儘管縱情就是。”

她一起走得緩慢，忍冬在前麵急倉促地追過來，直到這裡才勉強追上，扶住她的胳膊問：“娘娘，你冇事吧？都怪我，不該問的……”

馮妙從馬車外向外看去，幾隻老虎的體型、模樣都差未幾，憑直覺看，彷彿就是昨晚被關在籠子裡的那些。她想起小寺人的話，內心沉悶不堪，卻又忍不住盯著那幾隻老虎看，手指不自禁地攥緊了車簾。

開獵的典禮，仍舊因循著鮮卑先家傳播下來的風俗。吉時一到，巫師模樣的人手舞足蹈地上前來，頭戴鹿角，身上裝潢著蒼鷹的翎毛，脖子上串著獸骨和獸牙，一手執銅鈴，一手執木鼓，口中唸唸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