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到東籬時，王玄之才輕拉馮妙的衣袖：“到了，腳下謹慎些。”馮妙斜靠在車廂壁上，咬著嘴唇，額上滿是盜汗，雙手緊壓在腹部，手指攥緊了衣衿。她聞聲王玄之的話，隻衰弱地叫了一聲：“大哥……”

那是以大魏天子的名義，寫給大齊西昌侯蕭鸞的信，信上列了十幾名想分開大齊、投奔大魏的官員，王玄之的名字鮮明在列。信上記敘得非常詳細，連這些人何時調派何人進入大魏，與何人聯絡，在那邊住店，都寫得清清楚楚，固然一時不能辨認真假，卻已經先讓民氣中信了幾分。

兩人說了這一會兒話，門外便傳來小婢子恭敬的聲音，請他們去飯廳跟西昌侯一起用晚膳。王玄之來不及細說他的安排，隻能倉促抬高聲音對她說：“妙兒，大哥會幫你安排好統統，不必擔憂。”

屋彆傳來婢女的腳步聲，馮妙趕快把那些紙張攏回本來的模樣，抽出最後一張藏進衣袖裡，返身退回到門口。她方纔站定，婢女也剛好托著新泡好的茶走出去，倒了一杯遞到她麵前。馮妙接了，卻不喝，有些木然地說：“早些歸去吧，不然蕭大人要久等了。”

蕭鸞本來就承諾了讓他們回東籬暫住幾天，此時見馮妙神采不好，便提早叫人送他們歸去。他親身安排了廣大的馬車，又派了十來名兵士護送隨行。王玄之和馮妙內心都清楚，名為護送，實際上是為了把守監督他們。

至於信上的內容，更是縫隙百出，拓跋宏一貫成心請王玄之到北朝仕進。這一次，他已經暗裡向拓跋宏表白了去意，南朝的奢糜腐朽已經讓他完整絕望，與其在這裡浪費工夫，不如重新挑選明主。

更首要的是，拓跋宏已經曉得馮妙在王玄之府上，如果王玄之被滿門抄斬，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倖免？就算他真要用如許借刀殺人的體例，也大能夠比及馮妙被送走以後。

杜婆婆很快就來了，先請了王玄之出去，然後才把雙手按壓在馮妙的肚子上，檢察她的景象。

隔著一道布簾子，他清楚地聽得見馮妙細碎的嗟歎聲，像嚶嚶抽泣一樣，低高壓抑著。素問掀起簾子走出來，挽起的衣袖上感染了好幾處血跡。

真正的邪祟，是貳內心深處抹不去的自大和驚駭。

王玄之忍不住問：“她……如何？”

蕭鸞對勁地點頭，叫人帶王玄之和馮妙去配房歇息，那小婢子還心領神會地關上了房門。馮妙抬高了聲音，把這些日子產生的事，講給他聽。

王玄之見她去了好久還冇有返來，正有些焦心，等她落座便悄聲問：“如何了，神采這麼白？”

很快，婢女就捧著一罈酒返來。馮妙心中一動，對那不過十來歲的女孩子說：“我有點渴了，你去幫我倒杯茶來。”這裡並冇有現成的茶水，去取熱水沖泡再送返來，一來一回便要很多時候。那婢女不敢回絕，把酒罈放在地上，忙忙地去了。

素問搖點頭：“妙女人的身子太弱了，一點力量都冇有，現在又是不到日子的……婆婆說，這一夜能生下來，就算是造化了。”

見她走遠，馮妙悄悄踱步到書桌後，抬手翻動桌上的紙張。她一向想著要再多曉得些當年的事情，這裡既然是西昌侯的府邸，或許會有些隻言片語留下。爭奪來的時候並未幾，馮妙偶然去細心辯白紙張上的內容，隻曉得是一些事關北朝的探報，另有一些暗裡網羅的朝中大臣對西昌侯的非議，王玄之的父兄說過的話都在此中。西昌侯一麵操縱著琅琊王氏的名譽，一麵卻已經開端對王氏磨刀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