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馮妙清清嗓子，重新開口：“姑母在上，妙兒給您叩首，惟願姑母身材安康。”也未幾說彆的祝詞，最簡樸的話，被她用清醇如泉水的嗓音說出來，反倒帶著一片赤子情懷，格外惹人顧恤。

太皇太後倡導儉仆，內殿議事向來都不籌辦飯食，是以過了申時便散了。崔姑姑捧上描弓足瓣小碗，請太皇太掉隊補藥。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一整天端坐著，還要破鈔腦力，太皇太後早已經有些吃不消，隻不過礙著天子和拓跋宗親在場，不敢閃現出疲態來。

她還是記得第一次進奉儀殿時學的端方，快步走到進門後第五塊青磚處，俯身跪倒，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額頭貼動手背拜下去。

奉儀殿內，太皇太後小口小口地喝完藥汁，崔姑姑立即奉上一顆冰糖。補藥味道極苦，非得要濃厚的甜味，才壓得住，年青時，太皇太後從不像彆家的蜜斯那樣，愛好甜食。但是年紀越大，口中的苦澀味道就越重，每日非要傳甜湯進食才行。

話一出口，坐在大殿兩側的拓跋宗親一片嘩然。李衝此人，夙來有些脾氣古怪，向來不肯油滑辦事，真正跟他靠近交好的人並未幾。除此以外，世人如此反應，另有彆的一個啟事。傳聞李衝常常深夜乘車進入奉儀殿，單獨麵見守寡多年的太皇太後。固然冇有人敢明說出來，可兒民氣裡都在猜度，這兩人之間，究竟是甚麼乾係。

“不是不是，”予星攤開手掌，一隻草編的螞蚱，躺在她手內心，“南麵宮牆底下發明的，這幾天，已經是第三隻了。”

崔姑姑看著心疼，在一邊說：“皇上到底還是聽太皇太後的話。”

內秘書令已經年過五十，人又生得有些肥胖，聞聲太皇太後詰責，嚇得惶恐跪倒，一時卻又想不出合適的話來，替本身辯白。

她聲音不大，但是一件一件都說得清楚明白，哪一件文書送得遲了，哪一件又儲存不善、導致汙損，容不得人抵賴。

“好孩子，起來吧，這一年倒是瘦多了。”太皇太後號召她到身前，慈愛地摸著她光滑的髮髻，“在那邊可好？”

拓跋宏把手壓在拓跋勰肩上：“太皇太後在國事上，一貫分得清輕重，李衝此人，朕剛巧暗裡見過一次，為人樸重。如許的人做內秘書令，不是好事，何必在這類小事上，拂逆太皇太後的意義？”

護甲的金麵在桌上悄悄一扣，太皇太後的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感情：“哀家從不逼迫人，肯或者不肯，哀家隻叫她本身決定。”

“聽話？”太皇太後抬手揉著額角，“自從前次宮中呈現刺客今後，他就學乖了，不敢再明裡跟哀家作對，卻學會了迂迴互換。這些事情，他明曉得本身有力影響，便乾脆順著哀家，想讓哀家看在眼裡，在大婚立後的事兒上如了他的意。”

馮妙憂心忡忡，卻不敢在文瀾姑姑麵前表示出來，隻安撫她說，用的都是溫良的藥劑，不免見效慢些。她捧著空碗出屋，剛掩好門，便瞥見予星鬼鬼祟祟地向她招手。

拓跋宏卻彷彿渾然不覺，略一思考便說：“李衝為人端方鬆散，擔負內秘書令，再合適不過了。”他對陪侍在一邊的學士叮嚀：“就照此擬旨，明天就辦。”

進門時勉強保持的沉著淡定，此時驀地驚破。在甘織宮裡，馮妙想得最多的，就是阿孃和弟弟過得好不好。現在能讓她見上一麵，不管是為了甚麼，她都感激太皇太後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