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湛亮如清溪的眸仁毫無籌辦撞入一張扭曲青紫的麵孔,麵孔的仆人目光遍及紅血絲,怨怒不分,渾濁的神采如同被攪亂了的天池,詭譎渾沌。門口處刺目標斜光微晃,髣髴被惡魔附身了般的齊羲和抻脖驚駭嘶喊了一聲,用儘蠻力將她推開,拔足撲向門扉處的漆紅梁柱。
院落已掌燈,明清的燈火通亮了一室。
她反手握住他垂落在袖口的手掌,悄悄摩挲,澄徹清湛的目色含著剛毅,如同絕壁峭壁上頂風而立的鬆木。
或人麵色微恙,當即大動兵戈朝吃瓜禦林軍一吼:“快宣田太醫!”
“好。”
梁榭瀟沉眉莊嚴,劍眉已皺成一座山川,眸底完整染上冰霜,結成一條條的冰淩。
梁榭瀟蹙眉反手,臂力一震,纏繞劍身的紅鞭突然彈開,仿若現在輕飄閒逛的葉片,有力跌落空中。
“母後傷的?”
下蠱之人殘暴至極,以血為祭,操縱二人相連的血脈親情,強行扭曲他的心魔,執念已深種,能不能撐過今晚,還是個題目。
揹著光的清麗身影,持手立在胸前,細風撩起她的碧色絲滌髮帶,更顯超脫颯颯。
季梵音掩著胸口,剛纔隻覺喉頭被一雙無形的大掌扼住咽喉,呼吸滯了又滯。
雲槿抿唇,喉頭恍若誤食了乾澀碧青的蓮心,苦澀難擋。
“不要!”
“啊——”
梁榭瀟一襲玄衣,長身立於禦林軍前,單手持劍,冷眸如寒冰。
“得了得了,催淚戲碼待會兒再說。你若還想讓他活長些,就彆再華侈時候。”
“我是幸或不幸,娶了個凡事親力親為的王後……”
赤紅色的長鞭纏住他的銀劍猛地一拽扯,霞光鋪身的雲槿,鳳眼深凝含盈光。她的身後,雲海濤濤,金紅朝霞暈染了半片天涯。
“怎擇此時過來,未遣人奉告?母後那處環境如何?可有傷到?”
七寶琉璃瑪瑙鑲嵌的青銅鏡內,倒映一道纖細婀娜的純紗嫋影,行動輕緩看望上前。抿唇沉吟半晌,彎下腰欲將渾身抖如篩糠的齊羲和攙扶。
耳膜忽地一熱,一雙大掌堵住她的聽覺。她靠在他的懷中,氣味逐步陡峭均勻。
“你出不了手,我來!”
長身玉立的梁榭瀟眉頭微蹙,抬手觸了觸她的臉頰,還未及言說甚麼,玄甲披身的李悠長叩跪,麵色凝重:“王上,方洛逃獄,現在正與禦林軍周旋。”
沉斜日暉灑落整片院落,泛動了粼粼金黃波光的荷花池,一一風荷舉。剛冒出頭藐小如筍的菡萏,嬌羞得藏在荷葉底,淺風輕拂,粉嫩又舒暢。
幾年前的短短相處,她便已有所悟。掀起的視野再次移至梁榭瀟時,水波盈盈流轉,卻已無眷戀之色。
暮色已四合,光彩薄紗落在二人上方。纖長素指的指尖一如這爬升的月色般,餘溫未消。
“秀秀姐,等我長大了,也要娶像你一樣端莊秀美的女子。”
他撫上她瓷白如玉的臉頰,冷如冰霜的瞳人垂垂溫和。俯身,在她唇角落下淺淺一吻。
季梵音也怔愣在原地,心中一沉。月澤銀銀,輕飄飄泄落在那張稚氣未脫的麵龐上,更添了幾分慘白之色。
季梵音沉默半晌,替齊羲和輕解羅衫。
正說著,一道黢黑的影子倏然閃過,殿內旋即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如同從十八層天國中流出,揪民氣弦。
包含王嬤嬤在內的好幾名宮女墮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