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風奔馳,從領口灌入,滲入四肢百骸,她快速嫣然一笑,緩緩闔上眼。
一名樣貌清秀的青衫和尚雙手合十,模樣虔誠。
東邊魚翻肚白,出現絲絲縷縷霞光。夜雨驟歇,晨光破雲而下,普照大地。濕漉漉的空中圈著或大或小的水涸,叮噹作響的車軸攆過,餘下一地長印。
還未走出院落,一抹高大峻拔的身影踏著沉穩法度,不急不趨而來。
“趣事尚無,樂事倒有一樁。”
季梵音細細咀嚼,如有所思。
弱?
“蜜斯,我們到了。”
病癒後,她豁然了。
暗影勾畫下的表麵,如同鬼斧神工下的精雕細琢,棱角清楚。
季晉安雙手互抵行頓首禮:“王上另有何叮嚀?”
季梵音美目一側,凝脂肌膚在如豆蠟燈下,吹彈可破。
渾厚一聲喚從森嚴又都麗堂皇的殿內傳出。
裹在絳紅色披風下的身軀,盈盈便可一握,彷彿遇風即倒。
四肢因長時候活動,光亮的額頭充滿密密匝匝的細汗,順著挪動滾落。
輕風拂麵,吹亂季梵音額前幾縷細碎的青絲。
季晉安這才合攏長袍,眉廓鬆了鬆:“帝夋。”
言下之意,邀約他一起賞花。
一方細帕驀地撫上皙白額際,沿著密佈的兩邊輕柔擦拭。半晌,細帕濕了一角。
這纔是真正的血濃於水,骨肉嫡親!
“自啟。”
“我既喚你自啟,你還稱我王上?”
一件織錦霞帔披上孱羸肥胖的肩胛,紅綃清脆聲音鄰近:“蜜斯,您身子骨本弱,不宜吹風。”
季梵音嫣唇微彎,第一次聽聞白玉笛環繞之聲,一如此番氣候,心上某根弦被暢然撥弄,不顧彆人的勸止,固執尋覓聲源。
朝堂上的事情,不宜會商。幫不上忙,隻會徒增煩惱罷了。
衛相如也不詰問,隻佯裝失落感喟:“養女十八,一朝竟不敷與母道……”
思及此,表麵清楚的俊容沉了幾分。
梁榭瀟大要上波瀾不驚,內心早已翻滾如潮。
季梵音號召他坐下,叮嚀紅綃上茶。
“過些時候便是端五,屆時必有一番叨擾,自啟可有牢騷?”
季梵音心下一個格登,眸光四尋,東方驀地乍現一道火光。
邁進院落,母女倆持續閒話家常。
“父母安康、安然喜樂。”
哢嚓哢嚓。
“恰如其分。”
李白!杜甫!
季梵音駭怪,偏頭一睨,俊拔如山脊的男人背對光源,烏黑眼瞳彷彿深不見底的隕石,將她完整吸附,心甘甘心跌落黑重的旋渦。
麵龐冷峻的梁榭瀟兀自藏起柔嫩細帕,薄唇緊抿,默不出聲。
梁帝俊仰頸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妹侄女可還安好?”
“季施主,一起舟車勞累,是否先入禪房歇息半晌?”
季梵音顧不得擦拭,神情專注。
降落渾厚的嗓音,彷彿穿越千山萬水後的杳然迴歸。
或許,那隻是從遠方某處亭台樓榭不謹慎誤入,抑或是哪座王公貴胄府邸的鼓起之音,何必窮究?
半夜時分,紅綃為自家蜜斯掌燈。令她甚感不測的是,從未在打扮上破鈔過量心機的蜜斯,今晚一變態態,對著床榻上的坎衫羅裙一再比對,口中還喃喃自語、唸唸有詞。
紅綃聞言,探出雙手闔緊鏤花檀木窗。
“哦?可妨說與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