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涅劍眉一聚,這不像是王妃靳含憂,隻是這府中除了王妃以外並無其他妾侍,既不是王妃又不是府中婢子,秦羽涅一時之間有些迷惑不解。
隻是這剛走進府中,便見前庭那顆桃樹下站了一背手而立之人,襲素白錦緞裙衫,如瀑墨發似自九天銀河傾流直下,鬢間隻綴著三兩朵純白若雪的梨花瓣,再無潤色。
那白衣人聞聲便轉了過來,娥眉淡掃,輕紗掩麵,一雙星眸藏的是江山動亂,人間失容,周身皆是清雅絕塵的浩渺仙氣。
這話音才落,小寺人又見這二人不約而同地笑了,隻是這笑好似自幽冥地府而來,奸滑險惡中還藏著一絲狠戾勁。
笛琛聽後不由大驚,他不敢設想朝中竟真有奸臣侫幸膽小包天,企圖暗害皇子,他麵上的兩道濃眉很有怒意沖天之勢,此時又聽秦羽涅說:“笛將軍不必為本王擔憂,本王自有分寸,還輪不到他二人肆意妄為。”
秦羽涅目視火線,腔調卻毫無波瀾,“他們不過是藉此機遇在父皇麵前露個頭臉,好讓父皇覺著他們是多麼忠良,斷不會因朝堂上那些傳言而對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有所成見。不過此次,他們應是有所運營想讓我有去無回。如果我當真如他們所願在博義出些變故,他們應早便想好了無數戰略為本身瞞天過海;如果不成,倒也可在父皇麵前落得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挾了滿脹熱氣的風自長長宮階一起鋪滾直上,本想滾滾湧進媾和殿中,卻在殿門外兩名當值寺人的臉頰上揉打作一團散開來。
隻見秦羽涅一襲天青色雙蟒朝服,玉帶束身,獸紋銀冠攬了一頭青絲,清冷孤傲,豪氣澎湃。
“多謝蘇公子相勸,含憂明白。”嘴上雖是這般說著,但神采卻已然出售了她,她心中悶悶不樂,對秦羽涅的相思更甚,實在難以聽進蘇辰砂的話。
蘇辰砂將他的銀槍提起遞予他麵前,秦羽涅抬首與他對望一眼,有力地將銀槍握在了手中。
翠枝碧葉,桃花逐水,春日漸歸,炎夏將近,慎王府中卻還是是一派雲水深處人家的氛圍。
自背影望去,身姿纖細,一如謫仙降世曆劫,與這豔俗凡世隔斷,纖塵不染。
“本日便要走?如何如許急?”蘇辰砂心中想莫不是博義災情竟減輕的如此之快。
“保重身材。”言罷,秦羽涅便排闥而出,隻是才行了兩三步,便轉頭道:“你這般模樣,讓我想起詩經裡的一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蘇公子,傳聞殿下返來了。”蘇辰砂這廂才送走秦羽涅,便見慎王妃靳含憂倉促而來,隻是遲了一步,以秦羽涅的速率想來現在應已經策馬而去了。
景和十九年蒲月初八,帝都鳳華。
蘇辰砂極目遠眺,看著房簷角上流光傾醉,蒼穹之色一碧如洗,腦海當中不由閃現出了他此時極其思念之人恍惚的表麵。
“一起安然。”蘇辰砂眼有笑意,溫潤溫暖,這是他每次分開時蘇辰砂都會對他說的一句話。
他不由得想起了蘇梨,不知她現在身在那邊,是否已經順利達到了穹玄山莊。
“殿下,此次皇上派您前去博義賑災,雲蒼闌和歐陽鶴之怎會在這件事上對您態度一改疇前?”笛琛是軍中武夫,對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向來捉摸不透。
但蘇辰砂本日見她這般密意,便知對她而言,秦羽涅便是她的平生,而這平生卻必定等不到春暖花開,她怕是心中冷戚,仍舊剛強地想以心換心,卻忘了這人間情愛向來都不是支出的多便有劃一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