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有。”薑黎簡樸回聲,把隻打了覆底小半桶水的木桶拎過來,淨水倒進渙衣盆裡,又去打水。她乾不來這些粗活,但又不能不乾,因隻得拿彆人小半的量頭,漸漸磨罷了。
晌午過後,身為營妓的她們,還是閒不下來的。或到帳裡打掃打理,或為這些軍爺縫製衣衫鞋襪,或荒山野嶺裡撿拾柴火。
薑黎把手裡的褥子按進水裡,手指碰到冰冷的河水,渾身都跟著打過一陣激靈。手凍得生疼,本能地縮返來,卻無處取暖。她看著本技藝指手背上的凍瘡,一陣鼻酸,說了句:“我不想湊趣他,也湊趣不來。”
薑黎握著本身的手,漸漸摩挲,“我前幾日也聽你們帳裡閒說,有說那事兒歡愉的,誰與誰又不一樣此類,另有甚麼粗頎是非,時候悠長之話……”
阿香看她實在累得緊,便讓她在樹枝堆兒邊坐著歇息,由她們四個去撿。薑黎便依著大樹坐下來,雙手對插在袖管兒裡,縮著腦袋。她之前從不會這個鄙陋樣兒,家裡母親嬤嬤都是會說的。現在管不及這些,隻覺腰痠背痛,身上好似冇有一塊好的處所。她向來都不曉得本身能曆下這麼多磨難,原人的忍耐力都是無窮的。
阿香目光一暗,然語氣輕鬆,說了句:“虎帳裡糧草有限,不養冇用的人。”
薑黎接下那肉來,烤得發焦,卻香得入味。她咬了一口,忽而眼淚簌簌直往下掉。她們瞧了也不難過,隻笑話她,“哭個甚麼勁兒?早前那股子傲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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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中間那女人笑,“這可數不清來,太多啦。”
看她醒來,阿香忽給她遞過一塊肉來,說:“吃吧,吃完我們歸去。”
阿香和一眾營妓已經在河邊洗了幾件衣服,瞧著薑黎遠遠兒地過來,便衝她招手。薑黎與這些人不熟,並懷有架空心機,仍瞧不出有情願靠近的模樣。她隻對阿香另眼相看些,到她那邊放下衣裳,提了木桶去打水。
薑黎在渙衣盆邊坐下,伸手去拿地上的褥單,剛提拉起來,便瞧見了上頭染著一塊猩紅。她手指微怔,目光黯然。這是昨晚她被沈翼淩-辱時留下的,現在瞧起來,內心還是刺刺地疼。曾經多麼首要的東西,說冇就冇了。而冇了後,她還是這般活著。
沈翼抬目盯著閒逛的帳簾半晌,低下頭來微拉本身左邊衣衿。肩窩那方,果叫掐出了血,殷紅的幾個指甲印。她是下了死手的,不然不能掐進肉裡。這點小傷對他來講又不算甚麼了,拉上衣衿,隻當這傷不存在。
阿香坐在小杌上,動手把搓了幾下的灰衫按進水裡,微偏頭看薑黎,“如何冇多呆些時候?將軍那邊,就冇有甚麼要服侍的?”
薑黎低頭看看身上儘是淤青,可貴冇有再說駁斥的話,隻低低“嗯”了一聲。
薑黎心底的涼意更重,還要再說甚麼,那帳門忽叫人打了起來。這是來叫她的,那兵士微低著頭,目光掠過帳門看著她說:“梳洗過了麼?沈將軍讓你疇昔。”
薑黎聽得臉孔漲紫,最後道了句:“可見是哄人了,我現下身上還疼著,你們倒將這事兒說得那般歡愉。”
薑黎把眼淚擦了,啞著嗓子說了句:“感謝你們。”如果冇有她們的友愛,她約莫也不能活下來。今兒不死,明兒不死,也撐不過後兒去。
這事理說多了,薑黎也就漸漸認下了。她們確切都是一樣的,乾一樣的粗活累活,服侍一樣的鹵莽男人,吃一樣的野菜乾糧。她看這些人風霜滿布的臉,忽而心底生出一種非常的感受,是往前向來也冇有過的。她曉得,這是一種悲憫,是曉得了世事艱钜與酸楚的難過。